夜半惊铃
窗外的风很大,呜呜的,哨子一样响着;雨也很大,时不时夹杂着几声雷声。
人常说,春雨贵似油,不仅指春雨少,也指春雨小,细雨蒙蒙的,很温柔,好似害羞的姑娘的轻语。
今夜的风、雨、雷交加着,好似陕西生冷蹭倔的楞头小子,说炸就炸,让邢教授感觉仿佛到了夏天。
邢教授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拿着书看着,但半天也不见翻页。
他脑子其实一直在想着父母的事。
刚才母亲来电话说,变天了,下雨了,倒春寒。你明天出门一定穿厚点,春天减衣服不能太早,春捂秋冻么。母亲还说,你爸现在越来越啰嗦了,还健忘,刚问过的话,过不了一会又问。
父母两人单独住在乡下,哪个子女那里也不愿去住,总说家里空气好,菜也新鲜,住你们那楼房里,像坐监狱一样,其实邢教授明白,父母是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也不愿意离开他们那些老邻居老伙计。
邢教授下意识地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其实父母几乎不给他打手机,电话一般都打到客厅的座机上。
现在家里每人一部甚至两部手机,座机本来想拆掉的,一个月几十块的月租呢。后来想到父母会打电话到座机上,才没有拆。客厅的那部橘红色的老式座机,也就成了父母的专线电话,这让邢教授常常想起“军用专线”这个军用术语。
邢教授索性放下书,透过未关严的门缝,望着那台橘红色的老式电话发呆,就一直这么望着,望着望着就有点发眯瞪,一会儿,座机幻化成一个橘红色的定时炸弹,电话线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根,一根红色一根绿色,他想,必须在30十秒内,剪断其中一根线,否则炸弹会爆炸,如果剪错了,炸弹一样会爆炸,他想去拿钳子,但身体像被绑在了床上一样,怎么也坐不起来。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拿了钳子,却不知该剪哪根线,他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下手,就在炸弹马上要爆炸的那一瞬间,他醒了。
还好还好,原来是个梦!
他刚才睡着了。
父母都八十多了,俩人都身体不好。
前年父亲感觉胸闷,到医院抽血检查心肌酶,有心梗的症状,直接转入心内科介入手术室,做了心脏造影,发现心脏血管果然堵塞了90%多,当时就装了两根支架。
因为母亲也时常胸闷的感觉,吸取父亲的教训,做了造影,也装了两根支架。
邢教授的儿子还调侃说:爷爷奶奶,你们还真是恩爱的不一般,装个支架,还是同款情侣装。
经过这么一折腾,邢教授怎么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一直到十二点多,才迷迷糊睡着。
刚睡着不久,座机的铃声大响,大半夜的,非常刺耳。
邢教授一骨碌翻身起床,顾不上穿鞋,赤脚飞奔到客厅,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母亲说:奇奇呀,变天了,下雨了,倒春寒。你明天出门一定穿厚点,春天减衣服不能太早,春捂秋冻么。
我的娘呀!你大半夜的打电话就说这事吗?再说你三小时前不是刚给我说过这事吗?
母亲说,现在大半夜吗?奥,我咋觉得天刚黑呢?还有,我今天给你打过电话吗?
好了,妈,我知道了,你快睡吧,都快半夜一点了。
挂了电话,邢教授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半天没起来。
我的个娘呀,把人魂都吓掉了,你半夜打电话就是让我加衣服么?
这夜半惊铃,真是吓死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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