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邂逅

     

预谋邂逅

 

        这是一个有着抹茶蛋糕味道的下午，她走进了那家咖啡店。

        “一杯蓝山，谢谢。”

        窝在他常坐的位置，她的笑意难以躲藏地染上了眉梢。

        干净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晕染出光与影的浅声低吟，抬眼望去，窗外杏树绿意交叠，行云悠悠。

        他若是在这里，又会怎么一番场景呢？

        大概是手捧一本书，或许时而提笔写下几句感触。他的字应该是严谨又不失韵味的吧？这时应该要有阳光，唔，就像现在这样的，像提拉米苏的阳光。阳光静静地洒在他的额头、肩膀和手上，还在书页上投下他的手的阴影……

        “您的蓝山。”

        行云散了，她向服务员微微一笑，望向桌上那杯热气氤氲的咖啡。透过雾气，她仿佛已看见了那人缓缓向自己走来。

        他身材修长挺拔，穿着一件随性的白色衬衣，雪白挺括的领子，恰到好处地露出手腕的袖口。

        她静静待他走近，斟酌着开口，用最俗烂的借口：“我没有带钱，所以…”

      他的一双眼睛那么的湛透，这时出现了一丝错愕。

      他站在那儿，浅浅笑道：“可以。”

      她的内心狂喜，脸上却云淡风轻，矜持地抿出一抹标准而不失温和的笑来，道一声多谢。嘴角怎么扬，扬起多少弧度，眼神落在哪里…这些她对着镜子已排练了近百次，早已烂熟于心。

      然后……

        他会说什么呢？不用谢？然后走开？不，不行。她多么希望他能在对面坐下来，也许他们可以聊一聊。可是，聊什么呢？天气？……好吧，尽管俗套了些，但也算是谈资吧。想到这儿她忽然想起，奥黛丽·赫本饰演的那个粗鲁又可爱的卖花女了。他呢？他会像剧中痴情的男爵在楼下等她吗？会吗？

        她摇了摇头暗想，说几句话就是意外的馈赠了，何必贪求什么一见倾心呢？她向来是懂得知足的。譬如此刻她坐在这下午的阳光里，享受一杯咖啡的时光，即使等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晃神，阳光已悄无声息地挪步至桌上怒放的鲜花之处了，这鲜花倒是颇有些插花艺术的美感，嫣粉和嫩黄的小花参差交错，娇艳欲滴，惹人可爱。

        她是喜欢这样的鲜丽明快的嫩黄色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她猜是白色吧，他时常穿白色。她今天穿了一条纯白长裙，裙袂在微风吹拂下宛若西子在最澄净的湖水中所浣的白纱。为此，她还羞涩地问了闺蜜，说这件会不会太仙，让他以为自己不好撩怎么办。闺蜜赠她一个无一丝掺黑的白眼。她感慨闺蜜的白眼简直出神入化，“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此时，仿佛是有种奇妙的预感，她抬眼望去。

        咖啡馆门口，地上洒落着阳光，澄净、透彻、金子一样。门外是铺着青石板的小路和蓝的彻底的天空。

        现在那个位置，多了一个他。

        她的心开始无节奏地跳动起来，就像是从沉寂已久的湖水中蹦出的鲜活的虾，迫不及待地狂欢。

        耳边是她最喜欢的歌正在单曲循环，女歌手沙哑而迷人的声线穿透耳机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 已经习惯/这种啼笑皆非的安排/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却总在彼岸”

      他走过来了。

      每一秒似乎都被人为地拉长了，她几乎能够剖析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可是，怎么办？所有的盘算、自信、勇气都随着他的靠近而消弭，她现在只想做个逃兵，一个令自己鄙夷的、懦弱的逃兵。

      或者……再等一场大雨？

      “我不想错过，更不想错过我那颗梦寐以求太久了的心。”不知从哪本小说里看到过的话突然像女巫的咒语一样，伴随着“怦、怦、怦”的心跳窜了出来。

      丝丝缕缕的名为勇气的情绪，从身体各处循着血液流动，渐渐汇集，直至形成一团光亮的、炽热的物质，灼烧着她的喉咙。她想她应该叫住他，就像她在心里排练的那样。她张开了唇，但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因为他停下了脚步，就在她的面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一杯咖啡吗？”他笑问。

      她觉得那团光亮的、炽热的勇气，倏地一下，蒸发了，化成一大朵柔软的白云，托着她的心一直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