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小的时候,爷爷就已经走了。
父亲说,爷爷是一个顶老实的人。
老实,无论是在他那个年代,还是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没用。
父亲有时候教训我,说,
他小时候,去山上偷废矿石(或许还能熬出点矿砂来,因此,值些钱的),却被其他偷矿石的人追着打,那些人追着打着,口中高喊着:“这是配仔的儿子,这是配仔的儿子……”
“配仔”是爷爷的名。
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遭遇了。父亲说。
说的时候,有自豪,有心酸。
但是,无论如何,配仔,他是我父亲的父亲,是我的爷爷。
他生养了我父的一辈。
然后,才有了我。
幸运的是,对于爷爷,我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记忆里,
爷爷喜欢坐在那窄窄的院子里,喜欢坐在他那张破旧的藤椅上,晒着太阳。
他的手里总有着一把的水煮花生,剥了壳,晒干了的。他自己是不多吃的,那是给孙儿们的。
孙儿。
我所知道的,他有两个女儿,四个儿子,最小的,是我的父亲。
那时候,弟弟还未出世。他也有六个孙子,一个孙女。
冬日暖阳,如花。
阳光下的爷爷,将手张开,露出那些花生。玩累了的我,伸出小手去抓,却又被他的手抓住。
我挣扎,他笑。
笑过了,大手张开,小手缩回,捏着花生。
爷爷的花生是吃不完,又吃不腻的。
后来,爷爷的笑容里带了水煮花生的颜色,那是深沉的灰。
再后来,爷爷走了。
那张藤椅,没有人用,放着放着,劈了,当作柴,塞进了灶里。
至于水煮花生,没有再吃过,没有再见过了。
据说,爷爷盖棺的时候,满堂哭声,我是笑的。
也许,是还小?
现在想起,觉得应该难过的。
然后,
真的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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