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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以偿(短篇小说)

如愿以偿(短篇小说)

作者: 雪窗帘 | 来源:发表于2017-04-27 23:57 被阅读92次

    1
    老袁当了送件员后奔波了不少。

    女儿樱果忽然从大城市的学校回来了,快到小镇时给老袁打电话,说家乡的空气就是好,令人心旷神怡的。老袁心想,这傻丫头,肯定是穿少了,镇里工业少,比城里气温低。老袁送完最后一个包裹,就急匆匆赶回来了,回家拿件外套,去车站接樱果。

    樱花镇黄昏消逝的过程就像天地间这本大书被翻了一页的过程,这个过程倏忽而过,迅疾无声。这页书上的市声如潮哗哗遁去的时候,老袁突突着的三轮车才拐进紫巷。

    紫巷很窄,黄昏一倾倒下来,自行车、两轮电动车、三轮电动车就汇集在小巷里了,拐弯时,谦谦让让,辗辗转转,进家门时,骑两轮的腿一伸就抻开了门,骑三轮车的懒得下车去推门,就按一下闷头闷脑的喇叭,亮开嗓子喊一声,“回来咯!”门里就探出一个小人儿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门童。

    老袁生着络腮胡子,看着五大三粗的,但有个柔软的爱好,养兔子。第一只兔子是老袁抱着樱果在樱花镇的桥头早市上买的,那时候樱果才三岁,兔子生兔子,今年樱果已经23岁了。

    老袁当兵转业回来当了邮差,骑着二八自行车各家各户的送信。后来人们不怎么往来信件了,人们做商品交易,做商品交易又不愿意出门,对送件员的需求就大了。老袁就改送包裹快件了,老袁的交通工具也从绿色的二八自行车更换为电动三轮车。

    樱花镇的春季像粉色海洋,上了年纪的人也不免在这个季节里神思飘渺,站在树底下发怔,像想起什么陈年往事似的。远在外的游子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跋涉千里归来樱花镇,来赴小镇春天的节日。其实外面的世界艳丽多了,只是小镇的花承载着一份记忆和情思,是独一份的。

    樱果这次回来却是被妈妈玉婷忽然召唤回来的。

    老袁的妻子玉婷在镇中学教数学。玉婷读完高中没考上大学,带着遗憾在樱花镇中学留下来了。
    玉婷说,一颗大炮落下来都惊不住樱花镇的人。
    老袁说,哪有那么多大炮。

    樱花镇的人说玉婷和别人不一样,玉婷不去桥头早市上抢鲜货,也不去桥头晚市上捡便宜货,那日子寡淡得有什么劲儿嘛。

    玉婷那一代人,大都有个苏联情结,苏联没了,就成了俄罗斯情结了,那个时候的苏联文学和电影,鼓舞了多少少男少女啊。玉婷的情结尤其深入骨髓。

    玉婷那时候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坚毅的保尔·柯察金而感动流泪,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姑娘们甜蜜美好的爱情生活的幻灭而心碎,对《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里的悠扬静谧心驰神往。玉婷答应老袁的求婚,就是因为老袁投其所好地用口琴吹了一首《喀秋莎》,玉婷后来说,这是老袁办的最机灵的一件事了。

    如果当年考上大学,玉婷说不定真的会去读俄语系,再接着研究俄罗斯文化,或者无论如何去俄罗斯工作一段时间,感受一番那片广阔的天地。每念及此,玉婷总要为没考上大学而悔恨一番。

    玉婷的好姐妹叶子在樱花镇办了个摄影展,这无疑在小镇这潭静水里投下了一颗炸弹。叶子年轻时身体不好,一辈子没生养孩子,提前办了退休后,就背着相机跟着摄影团四处跑,跑遍了祖国大好河山,摄影技术也日益长进。叶子在书店办摄影展的那天,樱花镇来了很多面生的人,听人说都是叶子的驴友,五湖四海地过来捧个场。

    玉婷忽然对叶子生出敬意,她觉得叶子这几年变了,具体哪里变了她也说不好,就说这个展览,在小镇里办展览,还有人来看,这就是成功,这就是变的一个明证吧。

    从叶子的展览上回到家,玉婷在衣柜里翻出一件吸水的旧衣服,撕了,按进水盆里浸满了水,擦家里墙上的镜子,镜面遇了水就像被高温熔化了,立刻模糊成一片,玉婷看着镜子里自己模糊的模样,忽然感到头晕。她把旧衣服拧干了水,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又擦了一遍,水渍被擦去,可是镜子边缘粘了长年累月的氧化物,死死长上面了,狠狠擦也擦不掉。

    玉婷有点懊恼,她把旧衣服扔在水盆里,对着镜子撩起上衣,拍了拍腰间的赘肉和微微凸起的小腹,拍着拍着就使了劲,肚子上起了几个红手印。除了这圈赘余的肉,玉婷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变,几十年来,都是这样给学生上课,都是这样待人接物,都是这样洗衣洒扫,都是这样烧茶做饭。一点都没变。

    玉婷想,生活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没有。
    在生活里有自己的位置吗?
    有,妻子,妈妈,数学老师。
    可是,这算位置吗?算是吧,就是够不到摸不着似的。玉婷午睡醒来,总想不起来可以兴奋的事情,好像时间就在脚底下,她看不到时间的样子,看不到时间的意义。
    在所有的意义里有自己的意义吗?

    从展览回去的那个晚上玉婷没有像往常一样做晚饭。
    过往的日子连成了一片,她分不开了。

    她想起无数个黄昏和黎明。黄昏时分她带着学生的作业回来,老袁带着一身尘土回来,她做了饭,老袁呼哧呼哧吃上两大碗。黎明来的时候,她坐在床这头,老袁坐在床那头,摸摸拍拍被子,看看窗外天色,聊聊昨天的日常,说说今天的日常,都无关紧要。

    在20年间成千上万个黄昏和黎明来临时,在旧的一天结束和新的一天开始时,他们从来没提过他们未来的生活。
    未来就在每一个绝口不提中成为一个一个过去了。

    玉婷年轻时的遗憾和情结忽然生发了出来,玉婷忽然陷入恐惧,她认识到二十年来自己没有成长,二十年中没有未来。她预见到以后也必将如此继续下去,生活狭窄得像个针线盒。

    人的成长是需要重大事件的,而很多人终其一生是遇不到重大事件的,平平常常的工作,结婚生子,养育子女,暮年蹒跚。

    这令玉婷感到呼吸困难,越来越难以忍受。

    当女儿要大学毕业了,这种忍耐突然就突破了临界点。

    玉婷想要摸到自己,想要制造重大事件。

    2
    樱果在学校里把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从爸爸的三轮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麻利得像个小伙子,老袁咧嘴笑着,说着“丫头你慢点”的时候,樱果已经跑到院子里的拉水井边提水喝了。

    拉水井里的水是甘甜的,有了自来水也没有废弃掉。院子的天井是四季的眼睛,冬天的雪就是从那里落到院子里的,夏天的星星就是从那里看到的。院子里有爸爸的兔子窝,小白生小小白,小小白生迷你白,下雪了樱果给它们送小棉被,天热了樱果用小扇子给它们引凉风。

    23岁的樱果像个安土重迁的老人似的爱着院子和小镇,倒不像个向往繁华生活的新新人类。

    樱花镇的人家吃晚饭的时候要点亮门外的墙灯。家家户户高高矮矮的墙灯亮起来,光晕连成温煦的一片,走在那温煦里,随意朝个人家探头看一眼,就能看得到饭桌上的菜肴。

    老袁家的饭桌是樱花木的,木头的纹路被岁月磨得有点模糊了。晚饭刚吃完,玉婷开了口,说,这次叫樱果回来,是有事情。

    老袁摸摸上衣兜,摸出一根烟。

    樱果没接妈妈的话,扭头看着爸爸,

    爸你怎么又抽烟,不是戒了吗?

    烟圈在老袁的络腮胡子里缠绕,老袁说,偶尔抽一根,不碍事。

    樱果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玉婷看了一眼老袁,心想有什么事情吗?

    还真没有。
    玉婷说,樱果,你是个大人了,叫你回来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我想出国。

    樱果说,出国?去旅游吗?
    玉婷说,不是,是去一段时间,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很久。

    樱果忽然想起妈妈的木头箱子,箱子里有肖洛霍夫、普希金,还有一把十孔的口琴,她小时候想玩那把口琴妈妈都不让,说那是有意义的。樱果后来知道,当年爸爸为了追求妈妈,特意买了口琴学曲子,娶了妈妈就把吹口琴这技艺给忘记了。妈妈却一直珍藏着。

    妈,你是要去俄罗斯吗?
    听到“俄罗斯”几个字,玉婷的眼睛像少女看到中意的少年,光芒乍泄,说我这半年都在学习俄语。
    玉婷心里感到欣慰,女儿还是了解自己的。

    樱果看了看爸爸,老袁手指捻着烟,烟雾在屋子里打着圈儿。
    玉婷轻轻咳嗽了一声,老袁赶忙把烟掐了。

    老袁捏着烟屁股,嘴里说着忘记喂兔子了就走了出来。
    老袁知道玉婷的想法。

    玉婷比老袁下班早,但是她已经半年多不做晚饭了,她去学习俄语。
    老袁也觉得没有问题,俩人之间没有问题。

    老袁没喂兔子,他推门走到巷子里,隔壁李婶在巷子里扯了根晾衣服的绳子,长袖短裤就在夜晚的巷子里飘,老袁心想这是要再迎一个日头晒一天了。借着墙灯看得见路上的下水道井盖,黄昏时候两个小女孩从一个井盖上跳到另一个井盖上,两个井盖之间的距离正好是小女孩跳远的距离,她们往往复复地跳,那可爱的样子,真像樱果小时候。老袁蹲下身子,把烟头从井盖的缝隙里塞进了下水道,让它冲走吧,冲走吧,这样多好。

    我支持,这是你妈妈的梦想。
    老袁坐回到樱花木的餐桌前说。

    樱果说既然爸爸没意见,我支持妈妈实践自己的理想。
    这么大的事件真的那么容易就制造成了?
    玉婷感觉像是做梦,
    玉婷忽然感到身子一阵发麻。

    她为自己的理想感到悲壮,她也为自己的执拗感到羞愧,在孩子面前谈理想显得很滑稽很儿戏似的,在相濡以沫的丈夫面前谈未来显得很自私很不负家庭责任似的。

    高高矮矮的墙灯烘托出小镇的安谧。镇子里电压不稳,樱花木餐桌上方的灯泡忽闪了几下,老袁抬头看了一眼,玉婷也抬头看了一眼。

    老袁说我去找根蜡烛吧,别待会停电了。

    玉婷说不用找,你总是关注这不重要的事情,停电了又能怎么样?
    老袁怔了一下,坐着没动。
    樱果说,爸不用找,停电了才好呢,停电了才像小时候。

    三个人忽然都陷入了沉寂,屋子里只听得见不安稳的电流嗞嗞的声音。

    樱果忽然说,我也要说一件事情。

    关于我毕业回不回来的问题已经吵过很多次了,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选择和追求,我不要留在大城市,我毕业了要回樱花镇工作。

    我喜欢这里,我想回到自己的家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想这次妈妈不会反对我了吧,妈妈是吧,你能理解我吧?

    玉婷没想到樱果在这个时间点又提要回到小镇工作的事情。
    别的年轻人都巴不得早早离开镇子去经历新世界,去经历新生活,这孩子却一门心思要回来。玉婷已经伤了两年脑筋了。

    可是樱果太爱樱花镇了,她对这里有无尽的眷恋和想象,她上大学走那天,特意跑到小时候经常摸鸟蛋的樱花林里去捡了几枝樱花带着。
    玉婷甚至后悔不该给女儿起带“樱”的名字。

    老袁没说话,对他来说,家人做的任何决定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樱果三岁时,老袁抱着樱果去樱花林里玩耍,樱果抱着一株老树不撒手。这孩子是贴着樱花镇的土地长起来的。

    灯泡又闪了几下,不过电还是磕磕绊绊地来着,提醒着安谧中的几丝震荡。

    老袁看着家里的娘俩,她们好像在无中生有,没事找事。

    可实实在在又是人生中的大事,不解决不可的事,难以含混过关的事,必须面对的事,老袁觉得有点捋不清,有点乱。

    其实老袁今天是受了委屈的。老袁送包裹的时候,给包裹上的收件人打电话,收件人说,我现在不在,你给我送到罗兰街22号。老袁说那条街距离很远,你看能不能找人代收一下。

    收件人说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别废话。
    老袁的脑子轰地一下,他感到耳根发烫,感到胸里闷得慌。

    老袁是当过军人的,铮铮铁骨的人。
    老袁是被人恭恭敬敬叫了二十年的袁师傅的人:
    袁师傅,谢谢您。
    袁师傅,麻烦您。

    老袁在这种称呼里受用了二十年,眼看着年纪大了,忽然被人呵斥了起来。
    老袁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没面子?可是没有旁人听到和看到。自己嚼嚼咽了吧。

    也许是在自己心里过不去吧,现在的人怎么了,老袁没有意识到什么尊严不尊严,没有讲究那么多。

    回家来又没法说,这算什么事,简直不算个事情。
    妻子要走,不留,女儿要回,那就回吧。

    3
    樱花镇有个宅子,宅子里有株早樱,据说这早樱是唐朝留下来的。每年12月份开花,是小镇里唯一不在春季开花的树。

    唐朝的早樱开花时,玉婷从国外回来了,距离春天的樱花季过去了半年。

    老袁下班回到家,一看到玉婷,眼睛就湿了,他想搂一下妻子,他想把眼里的湿抹掉,但他没动。他的双手搬了一天的包裹,粗,脏。

    半年不见,玉婷瘦了很多。

    玉婷接过老袁下班路上捎回来的菜,说,你歇歇,我去做菜。

    玉婷把饭菜端上了桌,老袁拿起筷子有点犹豫,不知道是先吃,还是先开口说话。

    老袁提了一把劲儿,
    你不知道,镇里的人听说你去了俄罗斯工作都羡慕得很啊!
    俄罗斯的歌听得懂不?
    去喝那个伏,伏什么加了吗,特别呛吧?
    去写书的那些人的墓地看了吗?

    老袁是在玉婷走后才了解到的这些东西。

    玉婷忽然哭了起来,说,不说了,我们吃饭吧。
    老袁说,好,吃饭。
    对了,樱果昨天走了。她刚走,你回来了。
    老袁忽然说。

    玉婷走后,樱果回到了樱花镇,她脱下了白布鞋棉布裙,穿上衬衫和长裤,走起路来齐耳短发轻轻甩动,打扮得有点要创业的样子了。樱果把大学时期打工攒下的钱都投在了创业前期的准备中,坐20多个小时的硬座车去调研成功的乡镇电商,翻山越岭去拜访成功的前辈,回来后就策划起在樱花镇做樱花和其他特产的精细加工,建一条生产流水线,再建一个网站,一是可以把家乡的特产在网上销售,二是可以为家乡美景宣传宣传,带动旅游业。樱果干劲很大,拉着发小合伙人从早到晚奔波着。

    事情一直延续了几个月,终于有眉目时,发小合伙人说他不干了。
    他说他就是要评个创业青年的称号,奖已经评上了,他要写进简历了,后续再干就没有意义了。
    樱果像吃了当头棒喝。

    樱果一个人咬着牙真的谈成了,光靠樱花太单一,樱果还贷款承包了一片果林。
    谈好按照树的株数付款。

    过了一个月,樱果忽然发现林子里有些树的状态不对劲,樱果蹲下来扒扒土,这才发现,有三分之一的树是新移栽的,因为不是移栽的季节,没成活。

    樱果没叫人,一个人一株一株把死了的果树拔了,拔累了就坐在杂草丛里掉眼泪。回到家爸爸还没下班,她冲洗手上磨出的血泡时,疼得再次掉了眼泪。
    “假”树事件后,樱果心里的东西又塌了一部分。

    那天老袁下班回来得晚,樱花镇新起了很多楼房和街道,爸爸跟不上形势了,又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樱果看到爸爸枯皱的脸上蒙了一层土,她感到心疼,她忽然感觉爸爸老了。也许爸爸每一天都走在变老的路上,自从妈妈去了她魂牵梦绕的异国他乡,爸爸一个人时就碎碎念,会把一件事情重复说两遍说三遍,会在看电视时头歪着睡一整夜。可是爸爸的老鲜明的闯进她的心里是这一瞬间的事,樱果突然对老袁说,爸我想离开了。

    樱果忽然觉得樱花镇像一个道场,既定的轨迹,既定的场景,既定的饭菜,既定的马路。
    老袁同样没问为什么,老袁觉得女儿比自己懂得多,女儿有自己的选择。

    樱果离开的那天早晨,沿着菊河走。菊河是樱花镇的母亲河,穿镇而过。

    上游有人临河办起了养猪场,臭气熏天,配套的粪便沼气池半年还不见踪影。下游有人在河边洗衣服。洗衣服的人认识樱果。
    去哪里啊,樱果。
    洗衣人热情地和樱果打招呼。
    樱果想说,别在这洗了,脏。但是想想,还是咽下去了。

    4
    玉婷从国外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

    有天睡到半夜,玉婷轻悄悄起来了,她把那个木头箱子里珍藏了半辈子的东西全部拿去烧了,不烧看到那些她就想吐,像应激反应式的呕吐。

    玉婷夜里会做噩梦,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停地喊叫,
    梦里喊着我回家,回家。

    老袁看玉婷不对劲,私下去查。

    玉婷是被黑中介骗了,她以为的美好旅途是一次偷渡,她以为的神圣的工作体验是非法打工。老袁心里忽地一疼。

    玉婷是多体面一人,多理想一人。

    老袁没问玉婷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小心维护着这个秘密,玉婷不提,他不问。
    老袁的业务量越来越大。

    有一次一个大小伙子嫌老袁送件慢了,说着就动手推搡了起来。

    老袁说,你太年轻了小伙子。
    你摸摸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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