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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靖海图(之三 杀无赦 江前进)

大明靖海图(之三 杀无赦 江前进)

作者: 那只鞋子呢 | 来源:发表于2020-12-08 10:19 被阅读0次

    大明靖海图(江前进)之三杀无赦

    武当一派为元末明初自号“邋遢道人”张三丰所创立。由于在燕王朱棣举兵“靖难”中出过大力,燕王朱棣登基改元永乐十一年时,命工部侍郎郭琎、隆平侯张信,役使三十万军工民匠,耗资百万,经十余年的大兴土木,于武当山兴建百余处宫观、庵堂、岩庙,建筑桥梁、亭台、神道数十处。永乐十六年,又赐名武当山为“太岳太和山”,选道士200人,供洒扫,给田277顷,设官铸印以守护。皇恩浩荡下,武当一脉香烟大盛,又凭实力抗衡,在江湖上终一跃成为不逊少林的一大门派。

    “参见掌门人。”“武当三杰”稽首道。

    “哦,回来了。泰山大会后,你三人先行离开,消息打探如何?”一尘关切地问道。

    “禀掌门人,戚继光已奉调到浙江,镇守宁波、绍兴、台州、金华等处,有升为参将之迹象。”“武当三杰“之首白石恭声道。

    “好,赶往浙江。”一尘道。

    一尘率“武当三杰”行色匆匆,路上已走了十多天。

    四月是踏青折柳,游山玩水的好时光。但一尘等人一路行来,四野空寂,满目苍凉。

    触景伤怀,一尘满面倦容又多了几许惆怅:“倭寇肆虐如此,大好河山啊……”

    更使一尘心神不宁的是,他感到这几日,自己四人似被人尾蹑着:“三个弟子一无所觉,若非我常在江湖行走,功力也高,这尾随的人实难察觉。难道是送客千里宋好古这厮?”

    宋好古哑然失笑:“牛鼻子老道嗅觉灵敏,但一尘若能想出我为何送他,那就神了。”

    钟无泪在林中慢慢地搜寻、察看。“江南多丘陵,路狭林也密。这地方好,既是一尘必经之路,地势又十分险恶。”他喃喃自语 ,倚在一株大树上闭目睡去。树梢上的鸟“呀···呜”地叫着。

    “再过五十六天就是雪儿的忌日了。”一尘黯然伤神。

    “还差三天,就到我们兄弟格杀秋老爷子后发下誓言的那日。”送别二君人各一处,想法却相同。

    “你二人终于露面了,这地方选得不错。”一尘刹那间就明白这两个杀手志在必得。

    “武当三杰”迅速散开,抢占有利地形,与乃师成三星拱月之势。心中却在纳闷:“这两个杀手是谁雇来的,海盗,绿林?”

    “我们为秋老爷子而来。”宋好古一反杀手规矩道出背景。

    “秋老爷子作古多年,他是大明第一捕,曾追捕过这二人。与追杀我有何干系?”一尘不解。

    钟无泪刷地打开摺扇,“人生如梦”四字在扇面上颇为苍劲有力,他说道:“待我先告诉你一桩往事。”

    “我二人行走江湖,一向追杀别人,不怕你笑话,十六年前却反被一人追得走投无路,藏身于沼泽地中。”宋好古叹道。

    “那是冬天,一座荒山野林,离山东济南府约五十里。”钟无泪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那人定是天下第一捕秋老爷子!”一尘笑道,“你二人天寒地冻中亡命,身冷心更冷吧?”

    “艺不如人,也只好认命。”宋好古冷声道。

    “但我兄弟奇怪的是,以秋老爷子的身手击杀我们虽不易如反掌,却也不是多难之事。”钟无泪说。

    “秋老爷子大概想生擒活捉,送你们到衙门,问罪后开斩。”一尘疑道。

    “你说得丝毫不差,我兄弟知道这点是在合力重伤秋老爷子后。”宋好古语声有些颤抖。

    “当时,我们三人都委顿喘息于地。秋老爷子似看出我们的疑惑,苦笑道,以我的功力击杀你们目前尚不强的身手,能做到。只是大明律法岂能容人轻侮?我一生捕人无数,但从未妄杀一人,无论正、邪,这是原则。”钟无泪悠然叹息。

    “守正而不越雷池一步,不愧是秋老爷子!”一尘肃然起敬。

    “秋老爷子临死时说了两个心愿。即你二人累累杀人,多次犯案,未能被绳之于法,一憾。但定有后来人捕你。还有一事,某年前我途经武当山十五里之遥的马家坊,遇见一人在杀梅姓一家三口。这人被我拿下关进大牢,未等到审讯,竟服毒自尽。检视尸体时,找到锦衣卫腰牌。此事大为蹊跷,已死的梅姓三口普通人家,不会结怨于官府;杀人者系锦衣卫出身,以他的特殊地位杀几个寻常百姓,又怎会惧怕衙门?最使我生疑的是,梅姓一家三人,老夫妻膝下的一二八女子,死时竟有身孕四个月,可邻里说梅家古怪,不与人往来,但知她未出阁是真。而梅家收养的一青年半月前突然失踪。因我急于追捕你二人,这桩疑案竟顾及不上,一耽搁就是多年。唉可怜那梅姓女子,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

    一尘听到此处,眼前电闪雷呜,面色苍白,眼神散乱,浑身剧烈摇晃,喃喃低语:“是雪儿,是雪儿!”

    “武当三杰”眼见师傅如此情形,惑然,又大惊。

    “我二人葬秋老爷子,又立碑题字后离去。但此战的阴影,一直相伴我们。”宋好古道。确实,心里的那道坎若迈不过去,这二人的杀手生涯也不会长久的……

    “四个月后,患得患失中,我兄弟终立下誓约,完秋老爷子的心愿。”钟无泪肃然道。

    “秋老爷子的第一个心愿是想送我二人上断头台,我兄弟俩是万万不会替他完这种荒唐愿的。留待秋老爷子口中的后来人吧。”宋好古自嘲道。

    “至于梅姓惨案,我兄弟明察暗访多年,历千辛万苦,始揭开。”钟无泪斜眼看向一尘。

    “难道真是师傅所为?”一尘痛苦不堪,这想法已折磨他三十多年。

    “梅姓少女,名叫雪儿;失踪养子姓陈,名陵。”宋好古缓声道出。

    “陈陵是师父俗家姓名。” 武当三杰预感将有骇人变故发生。

    “锦衣卫人是后为左都督的陈寅所派,而陈寅又应你师父青叶所求。武当和朝庭关系深矣。”钟无泪讥道。

    “你幼时被你师父从杀你父母的仇人刀下救出,就寄养在梅家,与那梅雪儿一道长大。”宋好古道。

    “你师傅对你期望很大,也发现你是练武的奇才。”钟无泪道。

    “他任掌门是因武功平平,可也受尽了同门师兄弟的欺凌。”宋好古道。

    “他想我武功大成,既可替他挣脸面,也可光大武当。”一尘知师父心意,“可是自从自己与青梅竹马的雪儿有了那事后,自己的武功就滞而不前了。”一尘想道。

    “师傅听我求允娶雪儿,默不作声,大病一场。病好时对我不理不睬,却老是用怪怪的眼神偷看我。我只当他对我不成器伤心,可哪知他却在良心煎熬,最后他还是狠了心。唉,我今天才明白,雪儿,雪儿,我对不起你。”

    “雪儿遭杀时,我不吃不喝七天,师傅也七夜未曾合眼。此后,他再无笑容。”

    “我终于武功大成,师傅也最后笑了一次。师傅那一笑今天思来,好凄楚,好无奈。”

    “这期间我虽生过是师傅害了雪儿的念头,但师恩重于山,师情深似海,我又岂能又怎敢深思细想下去。”

    “但我终究未能逃脱今天,命耶?天心耶?恩仇两难,我何以处置?”一尘只觉得活得好累,好无奈。

    他心中的苦痛,实难用文字叙述。

    一尘面色渐渐平和,“白石,今天起你就是武当第六代掌门,你三人要用心将三才两仪阵传于戚继光,也许平倭能有大用。我去后,将为师安葬到马家坊附近的一座名叫青阳山的梅氏墓旁。我生不能善待她母子,死后当去补偿。送别二君,请不要留难我这三个弟子。”一尘沉静说道。

    宋好古和钟无泪长叹:“我兄弟二人给你一句话,此生永不与武当为敌。”

    “好。能有你二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尘道:“白石还不过来?”

    “武当三杰”悲伤欲绝,可此情此景又能做些什么?

    一尘褪下右手中指上的掌门信符指环,解下腰悬长剑,摘下云笠。

    白石泪流满面一一拿过,又一一戴上。他心知,这一交,一接,师徒永别矣。他终于放声大哭,其他两杰更是泣不成声!

    “参见掌门。”一尘行大礼叩拜。

    白石一惊,又恍然,师父这一拜既是武当严规,也是提醒我莫坠了武当名声,他收声擦泪。

    “雪儿,雪儿,你恨我吗?”一尘缓缓立起,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送别二君”见一尘身子慢慢倒下,知他自震心脉而亡。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送君千里,仁至义尽。人生如梦,终有一别。”两人飘然远去·······

    树梢上的鸟又“呀一呜”地叫着,悲凉一如运古的风。

    这是他们这生中唯一不战而杀之人,这也是他们一生中最后的一次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现身出来,让老夫一见。”龙行空不耐烦别人躲在暗处,大声喝道。

    “龙寨主威风凛凛啊!”一人背负双手,从十围粗的树后踱出。他年约四旬过半,国字脸,鼻直口方,眼睛略有点儿小,身着衮龙袍,足登云龙靴,腰中盘螭金带,笑容满面。随即身后有四人鱼贯而出。

    “徽王汪直?”龙行空怀疑自己眼花了,“你现在攻城掠地很忙啊,怎有空到此?想为手下找回面子?”龙行空站在通往太湖的官道上,不肯进旁边的树林。

    穿林而过的风“啸一啸”,透着莫名的杀伐之意。

    “本王三次遣人约盟于你,头一个使者独眼返航,第二个只耳上岸,后一个孤腿登岛。你是要告诉我,眼不明,耳不聪,少来回跑路吗?”汪直收回笑容,冷哼一声:“太湖寨主,果然是大手笔。”

    “结盟?扯淡。你不过眼红我这片基业,想寻一个能进能退的避风港。你汪直是海上盗儿的头子,我龙行空也是湖面强人的主子。你如自在海上快活,干我鸟事!”龙行空高声喝道。

    “咦,龙寨主不是泰山武林大会散后归来,‘但凡我武林中人遇之,不择手段格杀'。这将被格杀之人,是另一个汪直不成?”汪直晒道。

    “这年头,光说不练假把式多矣,你又何必装做不知。”龙行空故作讶异道。

    “爽快!今天我汪某主动寻衅,你待怎样?”

    “说不好,只能用“八条龙枪法'招待你了。只是,海上风大,你若在这里扭伤了身子,颠簸之苦难受啊。”龙行空语声温和起来。

    “威之于己枪,劝之于敌体,龙寨主古道热肠。我汪某心领了。”

    “枪来!”龙行空豪声道。

    他的三个弟子成品字形护在身后,龙云在前,龙电左后,龙雨右后。他不用转身,也知这三个弟子所站位置。

    龙云右手缓慢地将枪提起,手有些抖,脸色也阴晴不定。

    龙行空的镔铁枪,路上一直是龙云保管。龙寨主不用枪久矣,而龙云又是龙行空三个弟子中资质最好,悟性最高,武功也最强的一个。若非龙夫人莫名其妙地怪他城府深,再三拦阻,龙小姐春梦当是和他“郎才女貌”。

    龙行空有些讶异:“龙云多半时未将枪递上来,心虚胆怯?还欠磨炼啊。不然,难经大敌。幸好,这徽王不想让我小瞧他,一直未抢先动手。”

    龙云忽然面现狰狞,左脚跨上,右膝一弯,翻腕,双手合把,镔铁枪径向龙行空后背直刺而入。

    但听“卟哧”一声,揪心的痛楚袭遍全身,龙行空摇晃中,低头瞧去。胸口处,竟露出来自己的镔铁枪尖,约摸三寸,脚下的泥土却深陷一尺。

    “好枪,好招!”汪直由衷鼓掌喝彩道。

    赞枪好是因镔铁枪杀人不滴血,赞招好是因这招名“长枪无眼”,果真不拖泥带水,一击伤人。

    “好徒儿!”龙行空大瞪双眼,声音苦涩:“原来汪直在前是诱我分神······”他已无力转首了。

    龙电、龙雨似惊呆了,更似在做一场恶梦。

    “龙云,你竟敢杀师?”龙电嘶声怒吼。

    “二师兄,你怎做出这事?”龙雨悲声嚷道。

    汪直一扬手,冷淡道:“徽王令出,杀无赦。”他身后四人立刻展动身形,如恶鹰扑兔般杀将过去。

    哪消几合,龙电、龙雨就血溅命丧。这二人大悲、大惑中,招式变形,动作僵硬,又何况对手是武功高出他们许多的“海上四鹰”。

    “我若不说出这背后一枪的来历,你是死不瞑目了?”徽王汪直同情地问道。

    “龙电飞扬浮躁,草包一个,但他因是你大弟子,太湖寨终是要传给他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比比皆是。但若因此而使龙云春梦难以拥有,岂不惜哉。你对弟子龙云的武功和才智应比我清楚,他能甘于寂寞吗?他问策于本王,本王只好助他了权力和美色这两大心愿。本王得到什么呢?湖海一家……”

    龙行空双眼喷出怒火,心中的悲痛远胜于身体的伤痛……

    “唉,龙寨主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海上风虽大,湖中浪也恶呀,留些精力归去吧。”汪直竟也柔声道。

    恍惚中,龙行空见到烟岚云岫的太湖水碧绿碧绿,听到鹭鸶捕食鱼虾声。而小女春梦盈盈的双眸,就在水一方。他想迈步,可双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了。

    终于,他阖上双眼,但高大威猛的身躯却不倒……

    他瞑目而死了吗?

    “杀师父之后,才知道怕吗?没出息的东西。”汪直鄙斥道。

    龙云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怎能让他心平气和。毕竟师徒一场,师父 的恩情岂能一枪就抹杀得干干净净?

    退身抽枪的龙云愣愣地看师父不倒的身躯,惊怖至极。忽然想通般,绕到师 父面前三尺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龙行空的尸身才轰然倒下。

    “回去厚葬你的师父和师兄弟,就说是绿林盟主大还掌张秋生所暗杀,他不忿你师傅名声蒸蒸日上。然后,坦坦荡荡地做你的太湖寨主,风风光光地办你的春梦喜事。记住,处理好你师傅的枪伤!莫让有心人觑出破绽。”汪直似在点拨龙云,语气又严厉道:“日后,你若敢对本王三心二意,哼,杀无赦!”

    龙云木然地听着,又木然地见汪直五人若无其事地隐入黑压压的茂密林中;禁不住悲从中来,双手掩面,痛哭流涕……

    他得到了想得到的,但也失去了不愿失去的。人不能两全时,就在乎心中的取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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