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记了你的生日

     

别忘记了你的生日

别忘记了你的生日

          文/胡美云

　　自从成家了以后，每年的生日，总是能提前很久就收到母亲陆续的电话提醒：

　　“伢啦，过几天就是你一个生日了，别忘记了啊。”

　　“明天你一个生日，记得吧，我怕我明天会忘记，提前打个电话给你。”

　　“今天你生日，可煮些好吃的了？”

        想起小时候，也是中年的母亲，一个人田间家里总是忙得抬不起头来的母亲。

　　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总是提前很久就急切而期待地围到她身边，重复地问着很多遍关于自己过生日的事。

　　“妈妈，我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啊！”

　　“妈妈，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

　　“妈妈，明天是我生日了啊。”

　　一向喜静不爱听我们吵闹起哄的母亲，对于我们关于生日这样急迫频繁的询问却并不见嫌烦，总是能一脸带笑不厌其繁地回答着，关于我们的生日，母亲似乎和我们一样有着孩子般的期待。

        于是，生日的当晚，柴火灶熬的大锅稀饭里就能捞出令人欣喜的生日鸡蛋来。过生日的人可以吃三个，其他没过生日的人也跟着沾光，能顺带着得一个鸡蛋吃。我的生日因为是冬月，农田里已经没事需忙了，在家忙着赶制过年新鞋的母亲偶尔会抽空给我过得精细些，煮碗米面或者做些米粑，照例有三个蛋。

        在那些物质贫乏的年月里，对于孩子们来说，过生日能有鸡蛋吃，因为这个，对生日的期待便有着许多理所当然的迫切。而孩子过生日要煮鸡蛋给她们吃，那亦是清贫日子里母亲能给她的孩子们关于生日——她的受难日，最好的爱、最大的仪式感了。要知道，那时候，乡下人家的鸡蛋，它不仅仅承载着灶上的油盐酱醋，它还是田间地里的化肥农药，关系着收成和温饱啊！

        只是，能牢牢记住她每一个孩子生日的母亲，却极少会记得自己的生日。母亲的忙碌像个沉重而且旋转不停的车轮一样，一点点地碾碎着她除了生活以外的所有其他念想。我们也曾一遍一遍问过母亲，却总是被她忙碌里匆匆间含糊而过。对于自己的生日，中年的母亲像个得了健忘症的老人一样，以致于孩子气的我们常心生困惑与质疑：妈妈，她怎么能忘记自己的生日呢？

        这也是母亲免不了会挂怀于我是否记得自己生日的原因之一吧，那最是艰辛与忙碌中年时光，一定给她留下过难以磨灭的印痕。

        其实，母亲的担忧是不需要的，虽然偶尔也曾有借着忙碌忽略过生日的念头。但是，如今对于我的生日，除了母亲的牢记于心外，更是多了两个女儿的挂念。那份孩子的牢记与挂念，恒古不变的也依旧是基于对特殊日子的仪式感，还有对一些那样的日子里可以无拘束地吃喝的期待。于是，也照例的早早提醒着。

　　“妈妈呀，你生日快到了吗？”

　　“呀，再两天就你生日了呢，妈妈！”

　　“妈妈，你生日时送蛋糕给我吃不？下晚自习后送来啊。”

　　 五年级的小女儿会很认真地做着小贺卡，在生日的当天神神秘秘地送到我手上：“生日快乐啊妈妈，等下看，现在别看。”然后，一路笑着跑开。

　　我却于她转身时已迫不及待地打开卡片：“生日快乐吖。妈妈，我爱您胜过世间所有。”

　　不过是她看书时有了触动的一句话，尽管是引用而来，但因为沾了孩子稚气的理所当然与愿意倾尽一切的爱，瞬间，心就柔和了，就满了。

　　想到远方的我的母亲，一年一年，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她自己不要忘记我的生日然后再三提醒着我的母亲。那每一次的电话提醒前，于母亲，都是一次关于她心心念念着的孩子的成长的回放与牵挂吧。

　　前几天我的生日，照例的接到母亲的电话：“今天是你生日，记得吧？再忙，下班后做些好吃的啊。”

      快挂电话时，母亲急着又补了一句：“煮几个鸡蛋吃啊。”

      原来，无论长大与否，无论清贫富足，在母亲的眼里，我们依旧都只是一个孩子。

      所以，还有什么理由借着忙碌这样的理由忘了自己的生日呢。那一天，有初临人世的你，那一天，有在鬼门关前拼命护你周全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