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读诗：鄂州南楼好个夏

日读诗：鄂州南楼好个夏——实在没找到夜晚的荷花池，姑且看之。

《鄂州南楼书事》黄庭坚
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来一味凉。

大冬天的品这首诗似乎不太容易，不过反正翻到了，恰又有感，择日不如撞日，姑且谈谈。

鄂州在现今武汉、黄石一带，南楼则在武昌蛇山顶。那年夏天，鄂州南楼十分闷热，傍晚时分黄庭坚登楼纳凉。

纯粹纳凉也就罢了，他还要写首诗记录一下，让我这个千年之后的现代人随意一翻都可以感受到诗中那扑面而来的十里芰荷风以及诗人的欲说还休。

这风，吹到了现在，依然香味不减。芰荷香千年如一日，诗人的思想光辉和人格魅力就仿佛香气那般有迹可循一样，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这些诗里，竟随着这些文字不散，历久弥新了。

来到了鄂州南楼上的黄庭坚，向四周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相接的山光与水光。人人都道水天相接是一美景，山光与水光的相接又何尝不是？“山光”，便是山的景色，夏季山光与水光的相接，应是一片向生处长的茂绿的。

水面上，是十里芰荷。诗人凭栏而望，芰荷香也向他涌来。这是真正的夏天，不是说开阔，是说所有都恰到好处，山与水的光景恰好相融，荷香得恰好，风也起得恰好，一切都在诗人那里内化成诗意了。

但渐渐入夜了，这种恰好似乎也缺了什么——月亮呀。清风明月，明月清风，同是翻越万水千山和为芰荷香增色的两种雅致，在黄庭坚这里，是无人管的。说的也在理，无论是风还是月，万古长存，自是看遍这人间烟火的了，怎么还会受人控制呢？超逸不过风，孤寂不过月。

明月裹挟清风，清风裹挟荷香，在这盛夏里，居然为鄂州南楼的他营造了不少凉意。“一味凉”，仿佛有微张口唇细品清风之感，人是风雅人，做也做风雅事。

时值黄庭坚罢官闲居。很多事情一涉及到人生经历，味道就不如第一眼那么简单了。

无人管的，何止清风明月，还有诗人他自己。自比清风明月，实际上诗人多多少少是不愿意的吧。他曾被贬蜀中六年之久，好不容易重新受用几个月，又被罢到武昌闲居。

若有还无，若有还无，不论有意与否，他似乎还是暴露了他深处的心境了。

人生况味，政治风波，欲说还休了多少本雄心壮志的士人。清谈的诞生不就是一例了吗？

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有句闻名千古的词：“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到了黄庭坚这里，到了鄂州南楼上，怕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夏”了。

“这里的夏天很好呀，我早就知道了，然而，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