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无情的风吹掉了海棠树上残留的最后一片叶子。叶在风的追赶下,飞舞飘荡旋转着,仿佛是不舍离开树的怀抱,却又不得不飘向远方……
凛冽的寒风与眼中滚落的炽热在脸上交替,我已全然顾不上了,只顾向前奔跑。穿过一个个小巷,经过一条条街道,终于到了这里。而此刻的这里,热闹得让我觉得陌生。人声鼎沸中,听到有人叫我,而人群外的我却再没有力气向前迈出一步。一直被推搡着往前走,见到了一直思念的她。
此刻的她,整洁而清亮的秀发已毫无光泽,杂乱地贴在头皮上,让人不禁想起冬夜里凋零的枯草,之前红润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凹进去的皮肤与凸出的骨头格外分明,嘴唇有些发紫 就连那饱含感情的眼睛也变得如一潭死水,直到见到我之后才掀起的一丝波澜。这该死的冬天(病魔),竟这般残忍,将这最美好最坚强的人儿摧残到这地步。
她是那个年代的知青,被下放到的这里,遇上了满身傲气的他,文革结束后,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与他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诞下一儿一女。可天不遂人愿,他在80年代,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活活气死了。留她一人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天灾人祸无法躲,两个孩子在车祸中丧生,最终还是留下她一人。
小时候,有很多时间喜欢和她待在一起。还依稀记得她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打一盆水将一头秀发细细地洗净,待风干后,扎一头清爽的麻花辫,在她的头上麻花辫那样朴素的东西都充满了灵气。记得她在清风袅袅的日子里,在自家院子里种下的海棠树,每年海棠花开之际,满园风光与她嘴角明媚的笑。还记得她在恬然静谧的午后,给我讲的故事,如音符回荡在耳边,那样动听。
长大后,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去见见她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记得有次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却见她一人坐在窗前发呆,我悄悄坐在她身旁,她侧身道:有些东西终究是会习惯的吧。当时没有理解与深究,只知当时的她有些忧伤却依旧明媚。
哪想,再次的相逢却已是在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她走之前,我笨拙地为她梳起了麻花辫,却触及头发下的缕缕银丝,潸然泪下。
春天又来到了,吹走了枯叶,吹绿了枝头,满园春风拂面,满树海棠花开的耀眼,却再不见那时明媚的她。
飘以此纪念我爱的她
——葫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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