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彭湘

海边/彭湘

    海边的藤蔓在海风侵袭下慢慢地拉得晃悠起来，岸边的白色小花，和着白色的光芒闪烁在眼前。我走到山坡下，这不知名的花和椰子树，充塞着海的气息和阳光的斑块。博尔赫斯说过：“日落总是令人不安，无论他浮华富丽还是一贫如洗，但尚且更加令人不安的事最后那绝望的闪耀。”日落之美使我们无法描摹，日落的逝去，它远离地平线的那瞬间，我们要抓住它也是无法可循。

  这片海，在一丛的山坡下面，它围着山坡转悠，海伸展出温暖臂弯，环绕在我与山的四周。在海边，我想起那位孤独的哲人，他父亲因眼疾几乎失明，他也遗传了这一疾病，后半生在黑暗中度过，那片落日该是让他无尽地流连。所幸他也是一位诗人，诗人，能够暗中视物，和盲人一样。

  孤独的是海。海簇拥着这一片山，时而靠近，时而远离，这一片山与海的世界自然地跃入你视野。山其实不高，让人怀疑海水涨了会不会把它们淹没？还有那些楼宇，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面前矗立着，它该是有些不自量力，现代生活气息已蔓延到大地上很多角落，它不遗余力地生长着，如自然万物。海，孤独地处在这里，什么时候涨潮，什么时候落下，这对长期居住在它身边的人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一层层的浪花堆积过来，我感到陌生，又有些熟稔，在那缱绻而来的海风中，我似乎与这片宁静的海相识过。

    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的海，我总觉得海上有一种声音，它积蓄了几千年，几万年，磅礴的海底积蓄了无穷的力量。海的前生来世在哪？茫茫的海面，阔远宏大，阳光下的海面泛着银光，浪花毫无倦怠地扑向岸边，一次次潮涌潮落。大海里的生命该是无比神异，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去猜想这些生命的存在状态，在那平静的海面下有我们永远未知的东西，这是一片人类难以把握的地域。

    小时候我看过美人鱼的童话，这确实是一个很老的故事了。梦幻一般的美人鱼，一半是鱼，一半是人。最后在自己的眼泪中，她化成泡沫，与海水永恒地融在一起，美人鱼的美和善根深蒂固遗留人们心底，她走向海面，用生命换来别人的幸福。博尔赫斯说过：人的逝去，就如同水消失在水中。美人鱼的离去，在海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影子。

    站在山坡上，一股股海的气息涌入五脏六腑，沐浴其中，来自内地的人对这一片海是无比欣喜，它似乎打开了沉睡已久的一片时空，让人冷峻面对，繁琐的光阴深处，还有这么一片光芒灿烂的空白。可是我又似乎无法捉摸到什么，映照在海面上的斑驳阳光，还有那些疏枝斜影，眼前的海，它们终究要远去。这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我只记得与海曾经相遇，这位孤独的智者，他迎来送往，守候在地球一隅，给人们带来不可名状的惊喜。

    海的那一边是什么，我们生活的另一面该有什么？不得而知。这无穷的变幻中，留给我们是茫茫海面，如同我们抬头可见的天空，它们也许在窃笑人类，也许让我们变得更加孤独。自然万物，无字天书。人类的卑微已经找不到更好释然的归宿了，看过一个小孩写的雪景，他眼里的雪世界是一片“僵直”，我记得这个词语，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雪封锁一切，一切都被冻住，这是多么奇异的哲思光华。

    我撑着伞，迎海而立，脚下的青草绿树在陆地上安然无恙，海里的生命也渐渐走向沉寂。我似乎看到一幅剪影，光滑的木椅里坐着尊贵的老人，在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里，背倚书墙，在时光海洋里静默，游走。

                                                        （二）

海边/彭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