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写作是海明威最初就养成的习惯。而对于杜鲁门·卡波蒂来说,他是一个“水平”的作家。“只有躺下来——不管是躺在床上还是摊在一张沙发上,香烟和咖啡触手可及,我才能思考”。
有些作家喜欢不厌其烦地修改自己的作品,比如海明威,他对于修改的热情简直令人发指:每天停笔之前修改一遍,全部完成之后自然会再改一遍。别人打字之后,有机会再更正和修改,打字稿看得清楚。最后是看校样。“你得感谢有这么多修改的机会”。至于《永别了,武器》的结尾,最后一页,更是改了三十九次才满意。
亨利·米勒则没有那么执着。“我在写的过程中,从来不做修改或者校正。这么说吧,我会先用一种方式把一个东西写出来,然后,等它冷却下来——我会让它休息一会儿,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我会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看它。这是很美妙的时刻,我拿着斧头就开工了。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都会这样,有时候,我会觉得它差不多就是我想要的样子。”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杰克•凯鲁亚克的说法——嗯,你想想,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在酒吧里给一大帮人讲一个又长又离奇的故事,所有人都在笑着听着,你听说过吗,然后这人停下来纠正自己,回到前面一句话,把这句话改得更好,赋予它节奏性的思想影响……如果他放弃下一句话,这不就是他本来就要使用的讲述方式吗?难道他不是已经离开了这句话的思路,就像莎士比亚所说的那样,在这个话题上“从此永远不置一词”,因为他已经越过了这句话,就像一条河流过一块岩石,一去不回头,在时间上,不可能再流过这同块石头?
“听清楚了,我整个青年时代都荒废在慢条斯理地修改、没完没了地重复猜测和删除上,最后搞得我一天只能写一句话,而这句话还没有任何感情。他妈的,艺术中,我喜爱的是感情,不是匠气,或者是隐藏感情。”
但说到底,这些不过是作家们各自在生活中形成的习惯,或者是个性的自然流露而已,其中的趣味性大于参考性。从他们的访谈与住所中,更值得注意的是一些蕴含了基本规律与秘密的共同特性。
比如,他们大都嗜好读书;都将写作视为极为重要、或是极为愉悦的使命或体验;也保持着令人吃惊的勤奋与自律习惯。
再被问到关于读书和写作的问题时,杜鲁门·卡波蒂的回答很有代表性。对于“是不是读得很多”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太多了。而且什么都读,包括标签、处方和广告。他说自己平均每周读书五本左右——正常长度的小说约莫两小时读完。对于“是否存在提高写作技巧的利器”这个问题,他的答案是:据我所知,多写是唯一的利器。
很多看似散漫、不羁的作家,在对待写作这件事上,却有着类似于禅宗高手一样的定力与耐性:他们严苛地制定时间表、控制工作量,日复一日地负担挑水,才让自己的这口“井”始终有“好水”汩汩流出。
村上春树在他那本谈跑步的书里,已经将作家所需要的自律与意志力,阐述地无比详尽。“从这个意义上讲,写大部头小说就像救生训练一样,体力和艺术敏感性同样重要。”
硬汉代表海明威同样也是一个异常自律的人。他把每天的工作进程记录在一张大表格上——“以防自欺欺人”。这张工作表用包装盒侧面的硬纸板制成,立在墙边,上面悬挂着一个小羚羊头标本。表格上的数字代表每天产出的文字量,从450、575、462、1250,到512。高产的日子定是海明威加班工作,免得因为第二天要去海湾小溪钓鱼而内疚。
他的作息时间也很规律。“写书或者写故事的时候,每天早上天一亮我就动笔,没人打搅;清凉的早上,有时会冷,写着写着就暖和起来。写好的部分通读一下,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写什么就停下来。写到自己还有元气、知道下面该怎么写的时候停笔,吃饱了混天黑,第二天再去碰它。早上六点开始写,写到中午,或者不到中午就不写了,停笔的时候,你好像空了,同时又觉得充盈,就好像和一个你喜欢的人做爱完毕,平安无事,万事大吉,心里没事,就待第二天再干一把,难就难在你要熬到第二天。”
所以啊,说到底,就像他说的那样,写作还是一个“私人的、孤独的职业”。但同时,又是一个令人热爱的职业。
最好的东西都是这么矛盾。最好的写作,也注定来自你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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