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春天,那天正是惊蛰、微冷。在十里河镇肯德鸭快餐店门口我和女孩见面了,她叫孙惠,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拢着马尾辫,身着普通运动装。
说真的,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一般,却喜欢上了她的朴素与整洁。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有些含羞,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用到此处恰妥当。
虽然没想象中的漂亮,但当我去厕所撒尿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驴脸厚唇,心想:俺俩也蛮搭配的!再说婚姻已不是两个人的情,应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讲究门当户对,三观所见略同。如此、这般、方好!
月上柳梢头,姑娘害了羞。陈正牵惠手,白头到永久。
我跟孙惠共同度过了热烈的夏天,迎来九月,秋叶静美。村水尽而池塘清,炊烟散而阳光明。鼓瑟齐鸣,高朋满座。礼炮与喜鹊齐飞,洞房共欢乐一夜。
我与孙惠结婚了,婚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妻子喜上眉梢。二人生活,偶尔清风明月临水赏花,大部分时间接受柴米油盐的枯燥洗礼。
生活稳定后,工作上我经过精耕细作之后,也迎来了春天,一度升职到二把手。越发繁忙起来,照顾家的时间便少了。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工作和生活没有平衡好啊!
孙惠人如其名是个贤惠的妻子,性格老实,属于三脚下去不出一声者。有事情总是憋在心里不说,她这个缺点于我也无伤大雅,最多不惹她生气。钱不管不问,随便我花,过得也自由自在,生活的像白云一样。
月亮圆了又缺,这个缺开始于回家过年。奶奶在老家,70多岁了,按年代属于旧社会的人。一双小脚,走起路来带风。根根银发搭理的油光放亮,虽然上了年纪,却眼睛不花,耳朵不聋。
过年时候,穿着白貂小袄,高贵的像一个妖精。我、妻子和圆圆一家三口带满了礼物回家看望奶奶,奶奶迈开小脚把孙女圆圆搂在怀里,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她长的有她老爷爷的风范。异常喜欢
过完年,临走的时候,奶奶竟然发话说跟去帮着看孙女。我当然没理由拒绝,妻子是一个特别孝顺的人,大力支持。令我没想到的是,悲剧竟然从这里开始了。
过完年后,更令人鼓舞的是公司的老板因儿子拿到了国外的绿卡,他们一家移居海外了。
因为多年的踏实工作和交情,老板以一个带着感情的价格把公司转让给了我。那天,兴奋的不得了,2012年9月31号——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
作为公司的总裁,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前期的工作异常的忙碌,更加顾不上家里了。偶尔回趟家,看到老少一家其乐融融,心里也倒踏实。便没有太在意妻子的变化。
5年以后,公司走上了正轨,而老婆孙惠却病卧在床。医院检查结果——肺癌,晚期!
我看到结果后,脑袋嗡嗡直响!退不由自主的打颤!那天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医院的,感觉一切都是幻觉。扶着医院的门口梁柱,大口喘着粗气,很久很久。
感觉苍天无眼,随后我去了国内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给妻子治病。然,效果不佳!
我着急了,走到妻子孙惠的病床前。握住了她的手,像握一根枯柴一般。妻子脸色发黄,带着呼吸机,眼睛深情地看着我。
嘴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一个声音。她费力地缓缓抬起枯瘦的手臂抚摸着我的脸颊,久久不忍放手,直到力竭!
手臂最终自由落下砸在了床单上,泪水划过眼角,流进枕巾,也流进了我的心里,幻化成了火,灼烧着我的心!
“惠惠,为什么?!为什么会病倒!我对不起你啊!”
我失声痛哭,开口道:
“惠惠,咱去国外,去国外最好的医院,我有钱,你不知道,我有数不过来的钱!!”
孙惠微笑着朝丈夫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我赶紧趴上去仔细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最终,我遵从了妻子的意愿,或许妻子太痛苦了,5年来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妻子真正的感受。第一次朝妻子竟然是一种痛苦的点头。
秋天,把妻子葬在银杏树下后,那天狂风大作,银杏树沙沙作响,黄叶狂舞,似乎有诉说不尽的话......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心情稳定了许多,开始整理妻子的遗物。在卧室床头柜最下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很高档,带着密码,我随便试了几个,都不对,试了亡妻的生日,也不对。我有点着急了,想找螺丝刀给撬开。从客厅找来螺丝刀来,却又犹豫了,不舍得弄坏亡妻的遗物。
最后一次输了密码——自己的生日。密码锁竟然开了,一阵惊喜、一阵感动、一阵心痛。
打开本子,一页一页看去,越开越愤怒、越开越抓狂,翻完最后一页,我蜷缩在卧室角落里,双手抓住斑白的头发,咧嘴、咬牙,想把自己的胸膛撕开,摘下这颗跳动的心脏!
妻子的死因,竟然是因为奶奶的缘故。老妖精啊,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却万万没想到这一点。在奶奶的观念里,作为媳妇要遵从三从四德!
孙惠日记摘选:
2013年2月29号 星期六 阴
陈正,今天我又吃剩饭了。
我开始不想吃,奶奶不高兴,没办法我只好吃进去了。
她还要求我不准告诉你!
吃完饭,我跪着把地板拖了出来,奶奶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瓜子,瓜子皮扔的到处都是。
毛毯弄得很脏,我只好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清理出来。
奶奶还嫌我挡着她的道,让我靠边站!
陈正,每次你回家的时候,我都鼓起勇气想告诉你这一切。然而看着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回家,我只好对你强颜欢笑。
有一次,剩菜我实在不想吃了,多跟奶奶理论了一句。她上来给我两个耳光!我忍着痛把剩下的饭吃了......
衣服不能有一个污点,每次有污点,奶奶都打骂我。
还好,她对圆圆不错,否则,我真的要疯了......
自己的身体本来瘦弱,奶奶也看不上我,或许是嫌弃我长得矮小丑陋配不上你吧。
......
5年的日记,我越看越气恼,身体颤抖,脑袋昏沉,最终看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淌,顺着下巴滴在了日记里……
孙惠走的那年,圆圆12岁,正好上初中。过年的时候,奶奶又问陈正:“我去帮你看圆圆吧?”
我侧着目对奶奶说道:“你看着办吧!”
老妖精是个聪明人,看孙子的语气不对,便笑着对她说:“那我就不去了,毕竟也上了年纪!”
日子匆匆,匆匆三年过去了,给我提亲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最终找了一位年龄小自己十岁的女人,相貌品味均佳,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不说倾国倾城,可也秀色可餐!
女人名叫王丽,能力人品都不错,可有一点,格外的贪财。结婚不久,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对我扬言说道:“我给你老陈家摘了绝后的帽子!!!”,那语气听起来功不可没!
没等儿子长大,便要求去我公司上班,开口便是财务部总经理,财务大权死死地握在了她的手心里!
我开始感觉到日子过的痛苦不堪,每一次开销、每一分钱都要经过妻子王丽的签字批准!
年底,奶奶病倒了,急需用钱。我心想: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奶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当开口问妻子王丽要钱的时候,为难了,那难处堪比登上珠穆朗玛峰!
王丽对我说道:“陈正,要钱可以,咱家不只是你一个人,大伙一起商量一下,医疗费平摊!”
“这怎么可能呢,咱们拿出10万、甚至100万都不是问题,可是乡下的亲戚可能连800块钱也拿不出来!”
我左右给王丽讲道理,而王丽却死活不同意!王丽死咬一个观点:要么平摊、要么一分不出!!
奶奶因没钱看病,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她在痛苦中离开了人世......
之后的生活,我的日子过的拘谨、纠结,无数次考虑跟王丽离婚。但眼看年过半百,已经有了儿子,也就将就着过吧。
无数个夜晚,我默默留着眼泪,思念前妻一点一滴的好。
当痛苦难忍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提着一瓶酒,来到前妻孙惠的坟前。
一边喝酒、一边诉苦,最后抚摸着前妻的遗照,抱着冰凉的墓碑痛哭流涕!
秋风起,黄叶飞,黄叶飞舞抚摸着陈正花白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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