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熄灯入睡前，舍友问我：“梓梅啊，中学的时候还是很相信梦想的力量的，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我能get到她的意思，想告诉她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一个人对于自我价值的评估不可避免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收缩到一个由理性来界定的区域，个人精神也会慢慢屈服于群体压力。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仅是因为我们几乎天天在同一屋檐下分享喜乐分担愁苦，更重要的是我也偶尔意识到了自己那些还不敢界定好或坏的改变。班会上班主任让写自己对于五年后十年后的预想和期待时，她写了整整两页。她说想要留住自己现在的想法。我突然想，如果把时光倒转一点点，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当初的想法？
差不多一年前，也就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冬天。因为学校宿舍拆迁，我住进三年高中里条件最差的八人间。所以冬天显得特别冷，高三显得特别凄苦。那时候，在每天没日没夜的刷题之外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冥想。其实我不确定那样子的出神能不能算得上冥想，但似乎把高考之后的未来想的再美好一些，日子就没那么难捱。很多关于梦的想法也是那段时间萌生的，比如要成为摄影师；比如要踏遍世界每一个角落；比如要开一家自己喜欢的小店——出售自己做的美食和自己喜欢的书，并且毫不怀疑的认为顾客们也会喜欢；比如要遇到爱情，那种堪比小说电视剧的；比如要拥有向阳的屋子，阳台上种满喜欢的雏菊，屋里有最爱的人和一只大大的萨摩。这些都是比较梦幻的想法，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甚至列过一个清单，每一项都标注着年龄，似乎害怕岁月太快来不及美好已然逝去。也有一些比较现实的，似乎标榜着自己有多优秀的想法。比如十八岁要实现经济独立，以为真的可以靠兼职活下去并且活得好；比如要顺利优秀的完成学业，还能再修个双学位啥的。总之，可以自由快乐的活在热爱里。这些种种，无疑都在那段时间给了我很大的力量，让我能元气满满的面对一张张被撕下的倒计时。
差不多四年前，似乎就更单纯的只是想在家乡之外的高中能拿个好成绩。
再早一些的话，会以为进入了母亲工作的中学上初中便应该比别人更有优越感，会以为我追求的男孩也一定会同样喜欢我。
如果要说最初的梦想，我大概是没有说过要当科学家的，我记得我说的是环游世界。房间里没有儿童时代的卡通人物，没有青春期的追星海报，只有两张大大的地图。
说了那么多，梦想对于我来说，还有那么大的力量吗？或者说，我还有梦想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一直在逃避这种已经开始沉重的话题。以前敢想的很多，是因为在那些日子里我们的终点就是一个高考，需要考虑的东西真的很少。我们也会自然而然的认为一切都会因为高考结束了而越来越好。比如：
想成为摄影师，在还没生意之前靠什么养活自己呢？管他呢，总会有办法的。
想环游世界，没有工作旅游经费去哪拿呢？管他呢，总会有办法的。
想开一家店，要是顾客不喜欢怎么办？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想嫁给爱情，经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怎么办？那根本不是真爱！
而现在，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没有魄力去认可很多突如其来的想法。理智渐渐战胜了感性，也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这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学会了脚踏实地不那么飘飘然。可是仍然会有那么一些似乎凝固的时间点，告诉我，其实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是没有勇气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了。
告别了孩童时代，少年时代，我的心的确缺失了一大块叫做想象的地方。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觉得不切实际得浪费时间。
可是，真的没办法实现吗？如果说真正使我们迷失的是无明、贪欲、不安全感、想走捷径。那平衡点到底在哪？所谓长大的代价到底把多少事情复杂化了？什么是实实在在的拥有，而什么只是偶然性的虚幻？
我太难回答自己内心的问题，再收获一些东西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失去一些，这大概就是守恒律。一路走来有过很多想法，慢慢的，很多被遗失在了或许某个转角处。而有一些我们喜欢称之为爱好的东西还跟着我——对，我只敢称为爱好，而不再是梦想或者信念什么的。之所以喜欢走出去，渴望遇到更多，除了好奇之外，我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出于某种虚荣心。我想要亲眼见证，我将它们视为某种必要的经验——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趣的、深刻的、见多识广的人所必须拥有的经验。我的思想离不开我的历史，离不开我遇到的人。如果说梦想的力量已经没那么神圣了，即使是出于对于生活的付出和热爱，值得我们这样庄重地对待自己。而旅行也并不单纯意味着放松愉悦，travel这个词来自于一个更古老的词汇travail，意味劳苦、阵痛。travail的根又深埋于拉丁文的tripalium——一种中世纪的酷刑架。有些路，过客不明白，风景明白。
人生那么长，不知道还会多少次的迷茫困顿和自我怀疑，也许很多问题本就不需要答案。最后说几句近几天看的这些电影里台词串起来的一段话：
人们喜欢寻根问底，虚度了大好光阴。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所以他们不停四处游走，追求一个遥不可及、四季如春的地方——我并不羡慕。也许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人生并没有所谓答案。但希望却是美好的，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逝。所以如果你有理想就去实现它，就这样。假如再也碰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好。
梓梅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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