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向晚独自坐在一家小小的餐馆，一手托着腮，一手漫不经心地搅弄着碗里的菜汤。紫菜蛋花汤里零星的蛋花浮浮沉沉，颇像她此刻不得安宁的心。
餐馆生意并不好，老板娘歪在柜台里面看着视频，几只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在油腻的墙壁上留下黑色的苍蝇屎。
向晚无可如何地叹了口气，放下勺子，瞥了一眼手机。
三条消息，都是一个小时之前发来的，一条是阿蜜的，两条是他的。
她决定一条都不看。只是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包，便出了餐馆的门。
街上热闹得很，七八点钟，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这条街上灯火人流来来往往，喇叭声音乐声还有说话声，将她一下子全部淹没了。她有些疑惑，回头去看那家冷冷清清的小店，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出小吃街去，在马路上晃。
她需要好好理一下思路，最近她确实是有点傻了——傻得连家都不认得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才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冷静而平淡:“晚晚？”
她不说话，举着手机，看着路边橱窗里的自己。
“你不要乱走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应该好好想一下怎样解决问题。”他一副教导主任的口气，“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向晚有些恢复理智了，她觉得需要更多的怒气来冲开她的混沌，她也冷静地说:“什么？”
他薄薄的嗓音以然夹杂了一点怒气:“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现在才接我电话？”
向晚身上一截一截得凉了下来，完完全全从糊涂中清醒了。她抬头看了看，这条街在她家附近，她手里还有几百块现金，包里有一本书。
她懒得跟楚越解释。
“你跟阿蜜好好的吧，不要烦我了。”
挂了电话之后关了机，拖着两条腿走回了家里。
屋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
白天的时候张姨要走了，给她做了最后一顿饭，还留在桌上。但是她不吃，她硬要出去喝个蛋花汤。
她在黑暗里冷静了一会，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摸索出一张便条，就那样看着。
黑暗和冷漠仿佛远离了她，她周围又生出了点温暖的气息。这种气息特别像，希望。
她在蜷缩在客厅的一角，在一堆一堆纸箱的山峰中。这些箱子里全都是书，什么书都有，都是她爸妈收藏的。现在它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的爸爸妈妈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她觉得这些书是有温度的，它们是她家的，是懂她的。它们不会在她难过的时候离开她，也不会吼她。它们只是回来，围绕在她身边，让她温暖和安心。
正如她怀里的纸条，她爸爸梦里的家乡，朴实无华却最真实可亲。城市有什么呢？她自以为最亲近的朋友又给了她什么呢？
她最终打定了注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靠在箱子旁睡着了。可是她的脸上却悄悄滑过了一滴泪，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