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睹”校园欺凌

   

  “杨老师，孩子打架了，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但对方家长不依不饶，已经闹了快一天了，说他孩子心理受伤了，麻烦您能不能给我们做个咨询，看看那个孩子到底受伤了没有。”下午四点接了这位已经给我打了三次，我因上课没有接听的家长的电话。显然对方非常焦灼。

      “正好今天晚上的长期咨询已经临时调整。可以给您安排。但如果过了今天晚上，你们要等到周日才能排上。你们先商量吧，如果咨询的话把预约费发给我，我给您安排时间点，像这种纠纷一般需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我把细节要求给对方讲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商量是否要咨询。

      “那行，老师，谢谢您！我先给对方说说，看他们怎么说，我再给您回信。”对方万分感激的对我说。

    “老师，因为您是我联系到的人，对方不很信任。叫她找心理老师她也找不到。这几个孩子是同班同学，我看那个被打的孩子愿意和解，但家长现在不依不饶，被打的小孩儿现在不愿意到咨询室。老师，如果对方同意的话，我们立刻去，你先别安排其他人咨询，行吗？另外，咨询的时候，您能不能……”对方仿佛怕我等着急，又想让我照顾他们，给我打来电话补充说。

      “你们先商量吧！我手机里正好收藏了我的咨询师证书图片，我发给您，您可以让对方看一看。咨询的时候，我肯定要实事求是的说，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我的原则是让孩子朝着心理健康的方向发展。所以不好意思，您所说的我帮不到您，如果不行，您可以找其他人。”我很坚定的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下午五点钟对方发来预约费，于是我们按照约定来到工作室。四名家长四个孩子，这是我的咨询室第一次迎来这种情形的来访者。我先让其他六人在会客室等着，留下被打的孩子和他的母亲，一边让被打的孩子做测试，一边向他的母亲了解他的成长史，可以确定其自身有“被打特质”，不过不严重。等这个孩子做完测试，我又向他了解了目前的身心状况，以及事情最初的起因。当被打这孩子小A告诉我，他是凌晨一点多被其中一个人小B打醒，然后又要求小A第二天早上跟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同他正常玩耍说话。而事实是小A的确按照小B说的去做了。

    我问小B打他的起因，他说因一个月前他把小B的手机屏幕摔坏了，被要求赔偿但还没有完全赔上，小B每每看到破碎的屏幕就会骂小A，小A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长，而是想从自己的生活费当中凑出钱来还给小B。      接着他又告诉我在短短的这两周内他第二次被同寝室的另外一个人小C挨打是因为在其他寝室喝酒时，小A认为自己说话比较难听，伤了小C的自尊，小C就动手打他，下手很重。至于被小D打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逗着玩儿，打恼了。而他们四个人是同一个寝室的，三次挨打恰恰都发生在这两周内。

    这次之所以不上学，要求妈妈把他接回家，是返校后小B认为小A拆散了他的对象，威胁他要到晚上扇他100个耳光。他实在很害怕。这两周常常半夜做被他们打的噩梦而惊醒。小A的妈妈眼含着泪说:“这几周送他上学，他总是很不愿意，在家总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急躁。平时有啥话也不跟我说。这事是我昨天晚上刚刚知道的。还不是他自己给我说的，他是让他朋友给我说的……”

    听完他们的叙述，我又给双方家长说了目前小A的情况，明确告诉他们小A的确受到了心理创伤，根据小A的家庭养育环境，但像他这种情况一般需要3到5次的咨询便可以恢复正常情绪。最后我又单独留下四个孩子，来面对他们的问题。三个打人者说，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会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害，四个人的感情也挺亲密的，只是觉得和他闹着玩儿，我们平时都是这样闹着玩的，甚至出手比这还重。不信你问问他？我事后问小A平时是不是如此。他也点头。我给几个孩子讲了这半年来经我咨询的因为在校园遭受欺凌而住进精神病院的个案，以及恐惧校园不能上学的个案，还有造成人群恐惧的个案。小A碍于面子，在自己极度害怕却仍然想在这个群体当中与他们保持“友情”，这是能够理解的。最后，他们告诉我，如果知道小A这么害怕，他们会反过来安慰小A。

    我在思考:如果没有家长的干预，他们真的会相信小A说怕他们吗？他们会相信小A说他天天晚上做噩梦这件事吗？

    像昨天，我将测试结果反馈给双方家长之后，打人者的家长没有任何反应。受害者家长立即同我联系。是的，这就是受害者和施害者家长的不同心态。正是这种心态，才使得校园欺凌会反复出现。

    校园欺凌不消除，伤害就会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