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孙家宝不肯买帐,贺书记无奈求援
第64章:女才子指点迷局,王晓晗含泪告饶
杨淑芳来了,来得正是时候。孙家宝像以前一样把她当成可以说心里话的好朋友,没等女才子开口他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然后气愤地说:
“杨淑芳,我确实是很不理解,不是我和小俞老师分手不分手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我不和俞彩霞分手就是对党的不忠?就是个人利益凌驾于组织之上?什么单位的保密级别这么高?
“我觉得在社会关系这个问题上不论是谁只要想找总能找到一两个有问题的亲属,不管亲属远近有没有往来沾边就算,那还不好找?什么表姑表舅表姨夫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她挨得上吗?我们家和她家住了这么多年邻居,她父亲的这个叔伯姐姐我一次都没见过也没听她家人说起过。根本就没来往,怎么就通不过政审?”
见孙家宝情绪激动,杨淑芳严肃地说:“家宝,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说。咱们党对进入关键部门人员的政治审查历来都是极其严格的,社会关系的纯洁是组织安全的基本保证。我想你即将报到的单位一定是个极重要的部门。可能跟导弹火箭什么的有关吧?那现在你是怎么打算的?假如组织上就是不批准你和小俞老师的结婚申请,你怎么办?真的打算不服从组织分配?”
家宝气愤地说:“哪来的什么重要部门?我心里清楚,这不过就是个借口,是我们班张书记她父亲的秘书搞的鬼,我的女朋友政审不合格不要我不就得了嘛?我有那么重要吗?干什么非要逼着人家分手?这是什么道理?”
杨淑芳说:“家宝,你别急,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无论是对张行亮还是对首长的秘书咱都不能说一丁点儿的硬话,不要觉得跟他们说软话就是低三下四,形式方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发现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道变通,你这个缺点如果不改的话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别看你出身好,是党员,是救人英雄。这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没用!你觉得你没犯任何错误,可你不听上级的话,不买小张的帐这在他们眼里你就是犯了最大的错误。你还说这是什么道理?就凭你现在的地位你想跟人家讲道理?你倚仗什么跟人家讲道理?
“你知道什么叫对党忠诚?他们现在就是党,就是组织。你想过没有,张书记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被你这个木匠的儿子当面拒绝心情会是怎样?两个那么大级别的秘书亲自做你的工作你立马回绝,一点余地都不留,这就等于扫了他俩的颜面,像他们这个级别的人对下面一向都是使顺风船使惯了,可能还没遇上像你这么不识相的。
“他们要是真跟你叫劲,随便给你安个什么罪名就能叫你一辈子翻不过身来。威武不能屈是称赞有气节的大丈夫,可这句话现在并不适用,现在讲的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
“再有,你怎么可以和首长的秘书说什么恕难从命?你说容我考虑考虑我想他们都不会满意,没想到你竟会说恕难从命!这话你没资格说,这是资历级别相差不多的人之间说的话,你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可以和大领导说恕难从命?你和他们之间差着多少级你知道吗?
“说是人人平等,可什么时候平等过?以前都说人在社会上分三六九等,现在可不是三六九等,现在最少也得分三十多等。干部级差就有二十四级吧?还有工人农民呢,这是正级差,还有零以下的专政对象地富反坏右什么的九级负差呢。所以我们说话办事得时时想着自己是哪个阶层的人。我不明白了,在工厂的时候你说你小心谨慎得连屁都不敢放,怎么?现在居然敢顶撞中央大首长的秘书了?
“家宝,不是我吓唬你,就他们那个级别的人随便设个套把你打成反革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事你应当马上找我,你转不过弯来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应付。贺书记找我一谈我就知道坏了,你那祖上有德的劲又上来了。”
女才子就是女才子,一席话说得家宝没了主意,他问:“那你说我现在应当怎么办?”
杨淑芳说:“这事我仔细想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要想解决没有别的办法还得求张行亮出面说话。别说得罪她父亲,就是那俩秘书咱也得罪不起,就算不往死了整你,他们只要在你的鉴定上批了个此人不服从分配,对党不忠建议永不使用,把你送回原厂或者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分配你到贵州安顺场什么的地方那可就糟了。
“你现在能不能把小张书记约出来,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地谈一谈,尽量说好话说软话,话说开了我想事情也不至于太严重。毕竟你们是同学,她还真能一点情面也不讲往死了整你?诶,家宝,你说实话,假如你没有未婚妻的话你会同意和她好吗?”
家宝摇摇头,表情坚决。
“为啥?”
张行亮平日里的言行他看不惯,对她身居高位的父亲更是没有半点好感。看着杨淑芳询问的眼神他说:“我说不清楚,就是心里抵触。”
“嗯,这不行,在她面前你要表现出十足的遗憾,懂吗?一会见面该怎么说不用我教吧?说低三下四的话你会不会?说讨好的话你会不会?实在不情愿你就嘴上说软话肚子里说硬话这总可以吧?”
家宝苦笑了一下说:“小杨,不用再说,我明白了。”
孙家宝马上找张行亮说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张行亮找了一间小办公室,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为了不辜负俞彩霞,为了不背上政治有问题的鉴定,此时王晓晗破天荒地说起了谄媚的话。他大胆地看着张行亮的眼睛十二分诚恳地说:
“小亮,快毕业了,今天我跟你说说心里话。咱们同学三年,你是书记,我是班长,同学之间咱俩接触得最多,要说情意在我心里你比其他同学都重。抛开你的家庭不说,单就你本人,你这直爽的性格,这份好学的精神,这份刻苦钻研的毅力,还有会说话的眼睛,漂亮的容貌,苗条的身段,都是让我们男生不能不心动,不能不有所思有所想(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呸呸地吐了自己两口)。
“你看我是技校生,你是初中生,要说一下子学习大学课程你应当比我还要困难,可你的学习成绩并不比我差多少,(呸,又说瞎话了,什么不差?差多了!)这一点我是非常佩服的。小亮,假如入学前我没有女朋友的话,我想我会不顾一切的追求你,我不会考虑家庭的差异,就是明知追不上也还是要追(既然已经说起了违心的话那就厚着脸皮再说几句肉麻的话吧)。
“可遗憾的是入学前我已经向我的女友作了保证。你知道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得有信用,我觉得作为人来说最可耻的就是不讲信用。不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见利忘义,食言而肥那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应有的品德。如果见了更出色的姑娘就立刻改变心思那我不成了喜新厌旧贪图富贵的陈世美了?
“这两天通过跟贺书记和高程二位同志的谈话我知道你那天和我说的是真话,这使我非常感动又非常惶愧。小亮,我真不知道怎样对你说。你看我脸上的疤,这就是为救我女朋友受的伤,为了她我命都能豁出去。这个伤疤太大了,每天照镜子洗脸都会看到它触及它,都会提示我跟她做出的承诺,所以我真的没有选择。”
说到这家宝的声音已经发颤。在张行亮听来家宝似乎是在恳求她。在高程两位秘书那里她已经知道了孙家宝的态度,这会听家宝叫她小亮而不是叫她书记她感到很意外也很亲切,家宝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毕竟是三年的同学啊。
杨淑芳说:“张书记,虽然咱俩只谈过一次话,可你给我的印象非常深,非常好。我觉得你待人热情,一点儿也没有高干子女的架子,你真实不虚伪,选生活伴侣不重门第重品行。你能看中孙家宝真是出乎我们这些人的意料,这一点尤其叫人佩服。
“遗憾的是孙家宝早已心有所属,这一点我最清楚,要不然的话这倒真是一段佳话呢。张书记,我也不怕你笑话,在不知道家宝有女朋友前我也向他表露过爱慕之情,我也给他女朋友写过信,他女友也给我回了信。看了她女友的回信我知道他俩是真心相爱,就再也不去想了,这是家宝女友给我的信你看看,”
说罢在背包里取出俞彩霞的信递给张行亮。
等张行亮看完信,杨淑芳接着说:“张书记,我知道你父亲那两个秘书的能量,和家宝谈完话后他俩就用上了手段,贺书记跟家宝透露说他要是不同意就要给家宝改写鉴定,如果真那样的话家宝就惨了。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同学因为这事对你有什么看法吧?即或你俩成不了夫妻也应当是好战友、好同学、好朋友的关系吧?就像现在的我和他一样。恳请你跟你父亲那两位秘书说说,就说家宝找你谈了,说他想通了,是你又觉得他和别的女人拥抱过接过吻感情不那么纯真了,因此是你又把他给拒绝了。”
家宝诚恳的表情,告饶的话语;杨淑芳自曝情史的帮衬;俞彩霞给小杨的回信这三者还真把张行亮给打动了,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有些愧疚地说:“孙家宝,都怪我一时太自信了,我不应该先跟我父亲说,当时我就是觉得咱俩的事情主要取决于我父亲的态度,至于你嘛我没想到你会不同意。可能你还不知道,这次你把我父亲手下的秘书给得罪了,他俩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我也阻拦了,可无论我怎么说都不好使,现在你不但进不了部里留不了北京,就连正常分配都成问题了。我跟我爸求情我爸说:‘这个疤瘌脸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呀?怪不得敢打流氓,这是个不计后果,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他点教训也是应当的。’”
看到孙家宝和杨淑芳脸上都有些变颜色,她又笑了,说:“班长,咱班文艺演出时你可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当时我相信了,也没难为你,可这信里你女朋友说:从你拉二胡的曲调中能够听到你爱她,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话你俩在这等着啊。”说完起身推门走了。
见张行亮出去了,杨淑芳看着家宝说:“她爸的秘书整治你,她真要拦的话还能拦不住?她方才说的是假话。”
“真的?”
“你想啊,人家那么大的高官千金中意你,甘愿下嫁,你不但不感激涕零还一个劲地拒绝,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能不恨你?整治你可能不是她的主意但她也不可能阻拦。另外她爸也不可能那么说,那么大的领导怎么会跟你一般见识?这一定是她自己的话。”
“这我知道,你看她还是要给我教训?”
“你当面扫人家面子人家总得说几句狠话出出气吧?不过看她那态度好像问题不大,她不叫你家宝叫你班长,这说明她还念你是同学不想难为你了。”
“但愿如此,杨淑芳,谢谢你啊。”
“你现在这不也学会演戏了?”
家宝道;“还不是怕你叫我祖上有德?怎么?你还给小俞写过信?我怎么不知道?”
“也没想让你知道哇,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别打听。”
说话之间张行亮回来了,手里拎了一把二胡,原来乐器室就在这个楼里。她盯着孙家宝说:“你拉吧,杨淑芳同学,他会拉二胡你知道吗?不知道?那好哇,孙家宝,现在你就拉一段,能让我俩听出来你只爱她不爱我的话我就求高秘书程秘书饶你。”
清华宣传队的乐器质量很好,这把二胡的音色不错,孙家宝略微调了调音准就拉了起来。程高二位秘书找他谈过话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近来没有收到彩霞的来信,一定是让他们给扣下了。
他虽然牵挂远在家乡的未婚妻俞彩霞,不过他自信:即便是张行亮不饶恕他,学校在高程二位秘书的干预下真的改写了他的毕业鉴定将他发落回原厂或是发配到贵州大三线厂他也不会失去俞彩霞,因为他不是地主成分反革命儿子王晓晗,他是工人成分党员处长的儿子孙家宝!他可以和俞彩霞解释没留在北京的原因,可王晓晗无论怎样表现也是没有资格和市长的女儿处朋友的。
心念到此他不由得思念起了叶雅群,一晃五年了,她应该结婚了吧?平时他努力不去想她,这会儿雅群的影子却挥之不去。长时间积压的思念一下子泉涌了上来,叶雅群选择跟他实习后他就决定:心里永远装着他的同桌,如果父亲反革命问题得不到平反的话他就一辈子不结婚。可后来误犯死罪的他身不由己的变成了孙大保,万般无奈的他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勤勤恳恳工作的父亲凭什么突然身遭横祸?同样是人凭什么把我打入另册?他心中充满了悲愤,曲调拉得哀怨悲伤委婉动人。用拉二胡求情也真够难为人的,此刻的他深切体会到了权力的威力,也体会到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滋味,心里一阵酸楚,两行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原想只要是家庭出身好这辈子就能挺直了腰杆做人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如此。
弓住了,可那旋律还在两个姑娘心中回荡。杨淑芳动情地看着家宝说:“没想到你二胡拉得这么好,在工厂那会儿我怎么没听说你会拉呢?”
张行亮毕竟是涉世不深的青年,她本人也不是多么的歹毒,还是有一些同情心。见到家宝如此表情终于明白了权势换不来家宝对她的感情,人家既然是这种态度就是强行拉到一起也无意趣可言。善念一起她便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叹了一口气说:“咳,看来咱俩是有缘无份了,算了,我什么也不说了,祝你和那位俞老师幸福吧。”
下一章:从此恩人变路人,再无颜面见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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