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君：1518年，马丁·路德宗教改革的火焰已经在德意志境内烧成燎原之势，而身在罗马的教宗却反应冷淡。1518年4月，德意志教区在海德堡举行的例会上，路德更是赢得了大批支持者……
《教宗利奥十世与两位红衣主教》，拉斐尔，1518年，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藏
“什么？不是让奥斯定会[1]内部处理吗？”
利奥放在泥金装饰手抄本《圣经》[2]上的手，攥了起来，眉头紧锁着。
坐在他身后的枢机主教朱利奥[3]，赶紧补充说，“对啊，我也告诉奥斯丁会的总长助理，让他给德意志教区长斯道皮茨施压，要求在海德堡会议上批判路德。”
利奥扭过头，“结果呢？一场批判大会变成了异端的申辩大会，这个斯道皮茨的教区长也别当了。”
利奥声音低沉有力，却并没有发怒，朱利奥连忙唯唯诺诺，“就是说嘛！一个小小的修士，在教堂门口贴了几条异端邪说，就在德意志地区闹的沸沸扬扬，简直不把我们的教宗放在眼里！”
“抱歉，请您几位暂且不要乱动。”拉斐尔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利奥的头又转了回来，用余光瞥向身旁的堂兄，“路易吉，你怎么看？”
路易吉[4]仿佛刚从神游里回来，“帕巴[5]，我听说路德的文章、讲道和讲章都被人刊印了出来，四处散发。这次海德堡审判，实际上并没有打击路德的气焰，反而是助长了他。”
利奥没有支声，路易吉继续说到，“如果您还是继续放任下去，恐怕整个德意志诸侯都会变成路德异端的信徒了！”
“那你有什么良策？”利奥侧过脸去，看着路易吉。
“把路德召到罗马来！”路易吉往前倾身，凑近到利奥的耳边说。
“好主意！”朱利奥听到后大叫，“路德少了德意志诸侯的支持，就像魔鬼没有了爪牙！只要他来到罗马，我们将他就地正法！”
利奥仍然端坐着，鼻子里哼了一声气，“你以为他傻吗？明知来到罗马送死，怎么会来？”
路易吉倒是笑着说，“不怕他不来。从他给您写的解释信来看，路德还是比较尊重您的，而且教宗您的传唤若是不听，就等于公开与我们罗马决裂。到时候，就算是德意志诸侯再怎么袒护他，也没有胆子与您作对。”
“有道理。”利奥点了点头，说罢后站起了身，对着拉斐尔说，“今天就画到这里吧。”
两位主教也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
利奥也扭动了一下身子，“路易吉，你现在就去起草传票，把这个异端召过来，我倒要亲自看看，他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路易吉领命后便走了出去。
利奥看着正在收拾画架的拉斐尔问，“圣彼得大教堂进展的怎么样了？”
“一切进展顺利。”拉斐尔停下手中的活，回禀道。接着他从画架上抽出一张设计图纸，拿到利奥的面前展开来，“我计划将这里塔的尺寸减少，以便让外墙的棱角更加凸显，然后在圣坛这里的回廊上使用半圆形立柱，可以增加回廊的宽度。”
利奥仔细看了着拉斐尔手中的图[6]，肯定了他的设计方案，“看来我任命你为大教堂总监的决定并没有做错。好好干！”
拉斐尔受到鼓励，并回了几句赞美利奥的话。
利奥心情稍微舒展，他扬起了头，望着四周墙壁上拉斐尔所作的画，尤其喜欢东墙上的《雅典学院》，不禁感慨道，“拉斐尔啊拉斐尔，一个异端何尝能够明白，用艺术来彰显我主的荣耀，你的这些画，又何尝不是上帝所赐天赋的证明！”
《雅典学院》，拉斐尔，1509–1510年作，梵蒂冈使徒宫
拉斐尔回应了一句“阿门”，朱利奥却在一旁附和说，“要我来说，日耳曼的蛮族始终脱离不了野蛮，等路德到了罗马，我们也让他来这里观摩一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荣耀我主的艺术，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
“希望如此吧。”利奥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不舒服，便从房间走了出去。
朱利奥跟随其后，“帕巴，今晚的宴会是否照常进行？这次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的使臣也到了，希望您能够支持他竞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利奥停在了窗前，望着外面的庭院，“马克西米利安不是还没死吗？”
“快了快了！他现在病的不轻，所以希望在临死前，能够将皇帝的继承确定下来。”朱利奥也凑到了窗前。
利奥转过身看着朱利奥问道，“那哈布斯堡家的捐献是多少？”
朱利奥急忙掏出怀中的账本翻看，利奥则向长廊走去。门口站立的两名瑞士近卫军紧随其后。
朱利奥随后跟了上来，“目前他出价十万个弗洛林。”
朱利奥边走边把账本放回了怀中，“只是不知道弗朗索瓦那边能够出多少，我想应该不会低于这个数目。”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室外，大门口的四名近卫军也加入了先前两人的队列，不远不近地跟随二人身后，一同朝圣彼得大教堂走去。
罗马六月份的午后还较为凉爽，太阳从二人的身后渐渐落下，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地很长，影子已经越过了广场，停在了大教堂正门前正在施工的台阶上。
君士坦丁大帝所留下的旧教堂已经拆的所剩无几，新教堂正在废墟中建造，如同腐朽树干上冒出的新芽，越长越粗壮。利奥想象着在自己手下所开创的新教堂样式，一定超过君士坦丁的辉煌。
圣彼得大教堂夜景
他渐渐停下了脚步，对着朱利奥说，“我对弗朗索瓦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哈布斯堡家族的势力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会脱离我们的掌控。”
利奥看了看远处落下的夕阳，继续说道，“查理那小子已经继承了勃艮第、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王位，若是再继承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欧罗巴指不定还要乱成什么样子。”
只听朱利奥却说，“其实查理继承皇位，也不是什么坏事。”
能从朱利奥口里能说出这样的观点，让利奥还真有些吃惊，利奥没有打断，听他的这位兄弟继续说道，“最起码他能帮我们阻挡住异教徒奥斯曼人的进犯。”
利奥点了点头，这更鼓励了朱利奥，“匈牙利虽然暂且平安，然而一旦‘冷酷者塞利姆’[7]死了，新继任者肯定还会图谋扩张。我听威尼斯人的消息说，塞利姆其子苏莱曼，野心更是非常大。”
听朱利奥分析的颇有道理，利奥便说，“你说的没错。奥斯曼的确是个可以利用的威胁。选帝的事情，等我见了弗朗索瓦的来使再决定吧。况且马克西米利安还没有断气呢。”利奥离开大教堂广场，向使徒宫走去。
朱利奥也跟随在侧，“不过，我觉得要是支持萨克森选帝侯腓特烈三世，倒是可以把他争取过来，这样异端路德就失去了凭靠的力量了。”
一听路德的名字，利奥愁又上来，叹了一口气说，“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晚宴开始前，你先让演奏团过来，给我来段音乐吧，从佛罗伦萨弄来的新曲还没来得及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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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定会，或称思定会，为天主教的一个隐修团体，马丁·路德即为该会修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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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手抄本圣经被称为《汉密尔顿圣经》，是14世纪所制作的一本精美装饰版圣经，后由第十代汉密尔顿公爵收购，故因此而得名。德语称之为Kupferstichkabinett，现由柏林国家图书馆收藏。拉斐尔所描绘的该画中，利奥十世的右手下所放的就是此圣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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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奥·迪·朱利亚诺·德·美第奇（Giulio di Giuliano de' Medici），1513至1523年间担任枢机主教，1523至1534年担任教宗，即克勉七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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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路易吉·迪·罗西（Luigi de'Rossi），1517年起担任枢机主教，1519年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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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拉丁语的Papa音译，是天主教对教宗的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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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主持设计的圣彼得大教堂后来被米开朗基罗所全部推翻和改建，但一些图纸却保留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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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第九位苏丹：塞利姆一世的绰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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