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太长

23：50，我放下手机时“叮”的一声，微信进来一条信息，是个网友姐姐，我们认识有十五年了。

“在？”

“在。啥事？”

“刚把老公揍了一顿，狠揍！”

“喝高了？”

“没喝。”

“what?没喝咋还打起来了？”

“不是打架，是我揍他，胖揍！他一喝酒就诋毁、打击我，真是万念俱灰啊！...”

（一）

姐姐和她老公结婚二十多年了，当时是自由恋爱。

当年，姐姐谈了近一年的恋爱，才知道对方的家是个烂了底的破筐，一个石头滚进去，坛坛罐罐都碰不到一个，穷得那叫一个彻底。娘死得早，家里的爹和哥，一个赛一个邋遢，蹲在村口，跟一对黑熊精似的。

姐姐被初恋冲昏头脑，啥也看不见，把父母亲朋的提醒都当了耳旁见，坚持把婚结了。

婚后，姐姐唯一一次看见他们爷俩干的稍微像样点儿的活，就是用石头和着点泥巴彻了一段围墙，可即使是这段围墙，彻了二十多年，到他爹死的那天也没能彻起来，半段七凸八凹的断壁残垣栽在那里。

这二十多年，正逢国家飞速发展，村里前前后后推倒旧屋建新房的人家比比皆是。都是家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挣了钱寄回来盖的，家家盖得跟天安门似的，洋气又宽敞。

就只有姐姐的公公家，二十多年下来，只零星出去打几天散工，吃不了大苦，挣得几个小钱吃光喝净又跑了回来，大房子住成了偏厦，一下雨，漏成一片雨林。

结婚后，姐姐和老公多番填补，可惜破家洞大，岂是两人几个工资能填补得过来的。

（二）

姐姐家外祖世代都是读书人，几番动荡下来，也是家徒四壁，穷得叮咣作响，唯一不变的祖训就是一家人认定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姐妹几人咬紧牙关走上读书路。

那时的姐姐家，三姐妹年纪相差不大，一个接一个地进了学校。初中毕业的姐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只能放弃升入高中考大学的希望，读了个小中专，十八岁不到就开始赚钱养家。两个妹妹在姐姐的带动下，一鼓作气，都考上了大学。

更有甚者，村里人看到姐姐十八岁不到就端了铁饭碗，寄钱养家，突然间发现读书是条好路，大部分人家便逐渐改变了女孩子读书无用论的说法，重视起女孩子的教育，愿意供家里的女孩子读书了。村里好多女孩子的命运几乎是由姐姐带动和改写的。

工作后的姐姐，骨子里仍然流淌着爱读书爱学习的血液。不断完善学历的同时，还考了几个资格证。日常不太联系的我都知道，姐姐的正职兼职都做得风生水起，一个人活成了千军万马，我觉得她的一生抵得上别人的三世吧。

（三）

论初学历和家庭背景，姐姐和老公倒是一样的，都是因为家里穷，为了减轻负担读了小中专。可惜大约从工作开始吧，两人在自我提升的路上就滑开了千里万里。

姐姐一路学一路走，二十年来经历重重阻挡突破生天，不亚于凤凰涅槃。老公却是小酒一杯天地宽，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有床哪里睡的主。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老公还经常以打击抵毁姐姐为乐。无视姐姐的挣扎和煎熬，次日只是一句“没有说过”或者“酒醉了，忘了”轻飘飘就盖过去了。

我想起三岁的儿子每每做错事，还东拉西扯找借口遮盖时，老婆边揍边念叨的那句“你还说、你还说...”不负责任难道是男人的天性吗？无论是三岁还是三十岁、五十岁！

相信当年姐姐是想与老公共度风雨的，可惜自己遇见的风雨几乎都来自于这个男人...

（四）

时间已过了深夜一点，我有点困，但是明白姐姐只是心里苦闷找个远方的朋友倾诉一番而已，便没有说晚安，半梦半醒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答着。

“两口子啊，过不过得成日子，真的要早点确定。过不成早点分开，憋成一辈子的冤孽，不值得..."

"因为每次他喝酒后说话都很难听，还经常吵架影响家庭感情。所以过去他酒醉了瞎逼逼时我都懒得理他，次日酒醒了再劝，让他不要喝太多酒。可是每次他都是答应得好好的，三天不到晚又犯了...”

“揍完他，他好像还大吃一惊，问我为什么要打他！一直在那儿说我们日子过到头了。我先是不理他，他又叨叨半天，实在烦不住就说是因为他说我很多侮辱抵毁的难听话，受不了委屈才揍他...太可笑了！”

“之前一直没动手，不过是因为我选择继续跟他过日子的包容！从抬手揍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了！过去的二十多年，就当它喂了狗吧！”

......

姐姐的信息不断过来，絮絮叨叨，我慢慢进入梦乡。

次日，翻开手机，最后一条信息是

“十年前死去的公公又从他身上复活了，那只蹲在村口的黑熊精，又复活了...”

（五）

婚姻里，重要的是三观，更重要的却是各自的成长及彼此的滋养。

我相信姐姐无论如何选择，如今的她都能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不听话的男人，揍得醒尚算轻症，揍不醒恐怕就是病入膏肓了，赶紧放弃吧！

毕竟，一辈子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