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源和我是同一类人。”叶安说，“只要他答应入我青崖山。我那些法器，不说价值连城，件件也都是绝品，哥随便挑。”
“噗！”我听他说到同类，一口饭呛进气管，差点过去。二叔脸色也不好看，拽着我狠命拍了一阵，终于顺过气来。
李承邺不是被打散了吗？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楚老师怎么坠的酆都，不就因为李承邺觉得他俩是同类吗？现在是怎样，因为我像楚泽，又盯上我了？
“怎么了？”叶安递过纸巾盒，让我打到一边。
“你以后还是别见我了。”我说，“我不吃了！”
“白溪源！”叶安起身拦我，被二叔揪过领子，直接顶到了墙上。
“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二叔尽量压抑声音，“我就告诉你，你找的人，早就被你杀了！一刀一刀杀了！你那些东西，包括这身道行，老子看不上！要敢打他的主意，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别打架！”我见二叔眼眶发红，拼命把他拽下了楼。他走到车那，点了根烟，并没有上去的意思。
“回去吧叔。”我往后看了看，叶安并没有跟来。“他现在这点道行，能把我怎样。我就是害怕他那张脸，其实他又不是李承邺，有什么好怕。”
“你回你的，我在这盯会。”他说，“我也知道，就是心烦。”
我离开二叔，刚进学校。就见何芸慧从食堂过来，往图书馆的路上走。她也考的商大，只是和我不在一个专业，大一过了半个学期，她白了好多，妆挺淡，比以前入眼多了。
“哟，上自习啊？”我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她看着手机，也不抬头，只顾皱着眉往前走。我起了玩心，挡在她路上等着，她走到近前，突然啊了一声，差点扔了手机。
“那么宽路你不走，往我怀里撞。”我说，瞄了眼她手机。“跟谁聊呢？男朋友啊？”
“我有事，你走开。”她见是我，也顾不上斗嘴，绕开我就上了图书馆台阶，脚步极快。
“怎么了？你脸色不对啊。”
“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好歹老同学，你干嘛去。”
“我没办法跟你说！”
“怎么没办法说，你什么没跟我说过啊？”
何芸慧看着我，又向四下扫了一眼，一咬嘴唇。“我得上顶楼去。”她勉强说出几个字，仿佛经过激烈斗争。“曲灵可能要跳楼。”
“什么？？你告诉辅导员了吗？这事就你自己来？”我一把拽住她，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这边。
“可能，我说可能！”
“可能你也不能自己来啊！”
“你别喊！”何芸慧一急，抓住我胳膊往外拉，我松了手，趁她不备抢过她手机，正看到微信聊天的界面。
“你别看，给我！”
最新的十几条都是何芸慧发的，我往上一划，才看见对方发的一条：“我决定了，你别来了，风很大。”
“这叫可能？”我喊道，“她要是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这就是间接杀人，你知不知道？”
“不是，她可能说着玩的，她。。。”
“是你希望她说着玩，你觉着可能吗？你们小姑娘没事玩这个？！是失恋了？”
“没有。”
“那跳什么楼？！”
“她一直就怪怪的，她。。。”
何芸慧一直咬嘴唇，说到这几乎要哭，肩都有点抖。
“你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去一楼值班室找保安，我上去。”
“你去干什么，你又不认识她。”
“跟认不认识没关系。你快去！”
我见她发愣，把手机塞她手里，几步跑到值班室说了情况，让保安问何芸慧，自己过去拦了电梯。
图书馆一共二十层，顶层空置，平时极少有人去。我出了电梯，楼道幽暗，天台的门上本来有锁，不知怎么开了，跟铁链一起缠在把手上。我爬上去拉开，一阵风卷进来，顿时呛了一下。
从天台看出去，天格外的灰，风把云层扫成羽毛的形状。我看了一圈才发现那个女生，齐耳短发，穿了格子衬衫和短裤，缩着身子，坐在墙边的排水管旁，对着前方的悬崖，却像在散心一般，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
我想了想何芸慧刚才说的名字，学她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慢慢蹲了下来。
曲灵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表情并没有变化。
我一直没说话，她也没说话。我突然有些明白何芸慧的犹豫，因为她不吵不闹，太过平静，平静地让人无法相信她会伤害自己。但正是这种平静，有着令人恐惧的抑郁的味道。
“今天风大，风真大啊。”我清了清嗓子，说出一句。曲灵看向我，忽然笑了一下。
“天要黑了。”她说。
“什么？”我一瞬间有些恍惚，抬头望了望太阳。
“你看，你很容易被我扰动。说明你自己也不太信任时间，对不对。”
她怎么知道？从上次改过时间线，我一直心有余悸，她怎么会知道？
“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你，两面镜子，就有两个你。若是把两面镜子前后正对着，那么有多少个你？”她继续道，“在这一秒钟，花粉会走向无数无可预料的方向，它们在风里，又不在风里。所以，故事到底会怎样？你在这种可能性里，又能不能看到另外的无数个你。”
“曲。。曲灵？”我说，“可能性也许确实很多。但是现在，你在那，我在这，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你以为我是寻死？”
“那你要做什么？”
“回家。”
“哪个家？”
“以前的家，另一个我的家，我总能找到那个家。”曲灵说着，慢慢站起身。我心中一动，向她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几个老师冲上天台，后面跟着何芸慧。他们站在远处，看到曲灵站在天台边缘，不敢妄动。
“曲灵！想想你爸妈，有什么话回来说！”有老师喊道。
我稳了稳神，不去看下面的深渊，伸出手虚挡在曲灵面前。
“要不要回去，给我讲讲镜子的故事。”
她抬起头，神情如常。“你信神吗？”
“子不语。”我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问你信吗？”
“我只信我看到的东西。”
曲灵笑了一下，抬起手来，我才发现，在她远离我的那只手上，一直拿着一块铜镜。背面绿锈斑斑，正面却似乎被重新打磨，显出明亮的光华。
“我拿着它，就可以回去了。”她说着，迈上天台的边缘。这一片常年锁着，并没有围栏，我脑中嗡了一声，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她胳膊。
“你疯了吧！”我叫道，“从那楼梯下去叫回去，从这回哪去！你以为我抓不住你是不是！你试试！”
“白溪源！”何芸慧喊道。
我拽着曲灵，一把夺下那铜镜。她开始并没有反抗，在铜镜离手的那一霎，突然疯了一般扑过来，推在我身上。我本来就站在边缘，顿时失了重心，向后倒去。何芸慧尖叫起来，曲灵不管不顾，顺势扑来，被我用力推开，倒退了几步。那面铜镜从我手上飞出去，坠入虚空，我同时感到脚下落空，心中骂了一句，拼命甩出那把剑，向墙里刺去。
楚泽，你他妈救我！我听着耳边风声呼啸，剑锋在外墙上划出尖利声响，偏离方向。
在那一瞬间，我脑中灵光闪现，又像被人控制，猛然调转方向，用尽全力把剑和所有阴气一并向下打去。巨大的力道撞在地上，弹回胸前，与下坠的力量相抵。我趁瞬间的停滞，拼命去抓凸出的窗檐，就这么坠下了几层，终于砸在一层撑起的防雨棚上，向下一滚，落到地面。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没有人看清发生过什么。我爬起来，胸中忽然一痛，涌出口血来。一定是刚才为了保命打出所有气，损伤了自身。我想着，就去摸裤子里的手机。就在这时，人群里冲出个人来，一把揪住我领子，拎到面前。我定了定神，勉强看清他的模样。“叔。”我说，“我没事，你别给家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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