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时间流逝比日常世界更为缓慢,偷得半日闲,带着小猫去走走。
这是一个建在山中的小山村,村在山中,四处为山。
路过一座泥砖瓦房,用黄泥合着碎石夯造而成的土坯墙,岁月的风将它吹出了坑坑洼洼,斑驳之处留下时光痕迹。门开着,褪回本色的木门上,可以看到粗糙的带着被月光磨冽的线条。门口上有一个小木窗,几个浅棕色的老南瓜正靠着窗户伸头往外探望。
一位老大爷躺在竹椅上,门外的一条两条三条,好多条光线跑进屋里,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落在桌上,有的调皮地数着老人脸上的皱纹。竹椅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盒牛奶,拉出了一道小小的影子。
屋里的右侧放着有一张长型的木沙发,沙发有些年纪,沙发的一只脚压着一根蓝色的布条,布条的一头绑在一只小猫的腿上。小猫很瘦小,肤色是橘色与白色相间,猫毛向四周张扬,有些粗糙。
我的小猫跑进屋与橘色小猫玩耍。
我也走了进屋,屋里的凉意与外面的秋燥形成对比,地板是用石灰和黄泥夯打而成,被几十年来回的脚印把年华踏出了凹凸。
几十年前,农村建泥砖房,就是用这种工艺夯打出地板。石灰和黄土掺合后再打夯,这层土越是遇潮气就越硬,另外石灰可以隔断向上返的潮气,下面的水气根本上不来。小时候,家里建房,我跟着大人,用木棒槌一锤一锤打着搅拌了黄泥石灰的地板,直至把地板夯实整平。
我踏着勾起记忆的地板,低头想起往事,小橘猫以为我在与它玩耍,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我的双脚被蓝色的布条缠住。
老大爷看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坐起身,拿起牛奶呷了一口,把它放回小凳子上,然后再躺下,右手有节奏地敲打竹椅扶手。一会儿,他又坐起来呷一口牛奶,再躺下看着我与猫猫们嬉闹,他的神情很满足很惬意,喝个牛奶就如同喝的是小酒,需要慢慢品尝。
我们没有交流,我与猫儿们玩,老人看着我们。我们都在守着今日的光阴,它很慢,很平静。
我是闻花而来,在大山的深秋。
小院的围墙外盛开着长春花,层层叠叠玫红色的花儿露出炫耀的微笑,因为这一带,只有它的色彩最明艳。
小院里种有各种植物,地板上,木架中,围墙头,摆放着各种花盆和家中不用的陶罐,大的、小的、圆的、方的、葫芦形的,盆盆罐罐里种着多肉、海棠、蔷薇等,它们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风情。
天气多热情,把秋天灌醉,在墙壁上、地板上开出了太阳花。
我在小院里走得很慢,花也开得很慢,不着急,不慌张,走出一脚清香。总有一些地方,让人在时间里踏步。
听到言语传来,我听不明,因为是村里人自己的语言。
几位上了年纪的妇女们坐在一起缝绣球,山中的秋阳跨过门槛,圈到她们的筐里,侧着耳朵在听她们聊天。
“进来坐坐吧。”
“来,喝杯金银花茶,自家晒的,秋天呀,喝金银花解燥,天转凉了,喝温茶好。”
这些大姐们看着我,目光流溢的是秋天的笑意,本地话里带着她们的土话腔调,但我听懂了。
捧着一杯温温的金银花茶,听着听不懂的言谈,靠着会有故事剥落的墙壁。
伸出手看到,指缝太窄,时光太宽。太好了,时光流逝不了。
秋天近尾声,天上的云,一会似秋花,一会似飞叶,一会似远山,谁也没有提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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