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很大,没想到此刻嚎啕大哭的声音更大,就连人群中最外围的那层观众,虽然隔着很远看不清他的脸,却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喉咙发出的哽咽声响。
更夸张的是就连那个深居于县城府衙里,此时正在后院吃午饭的县太爷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哭声,还以为衙门外有人击鼓鸣冤。
哭声痛侧心扉,就像刀子一下一下拉着观众的心,上一刻大家可能还有说有笑,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备一人,四下出奇的安静。
刘备未来可以获得如此高的成就,确是有他两把刷子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善于把握情感流露的分寸,他如果搁在后世,一定会被人们称其为情商奇才,心思之细腻,情感之丰富可谓惊为天人。
他经历过年少父亲早逝,母亲辛苦做着小买卖送他求学,待他进了学校却因为出身问题总是被老师、同学排挤,同学诸如邹靖、公孙瓒其实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然为何到了现在还把他一人晾在涿县,不邀请他一起共事呢?
刘备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只是他没有这个身份,家里没有矿,也没有一个当大官的爹,他就注定只能人到壮年,看着身边同学步步高升,自己却还在乡间做着启蒙幼教?志大才疏固然可悲,但志高有才但无用武之地的刘玄德更可悲!
心怀大志的刘备,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证明自己,如今他终于遇到良机可以冲破枷锁,过去积累的压抑一时间全部释放,就如洪流破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没人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也就没人知道他此时究竟为何而哭,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发泄出真实情感后,他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留了一条缝出来偷偷瞄了一眼四周鸦雀无声的人群,“看来效果不错,这下情绪渲染的到位了。”,这才开始哭喊道:
“啊!孩儿不孝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无颜去面对你们,孩儿不孝啊!”
“啊!孩儿不孝啊!大汉立国业已四百余年,我……我竟眼睁睁看着太平道贼子残害百姓,危害社稷,我却无能无力,不知何以拯救天下苍生,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又何以安息,何以瞑目?孩儿不孝啊!孩儿无能啊!”
通过刘备先前的一阵阵哭声,现场观众的情绪已经无一不被他所感染,都认为他这是在为国痛、为国忧、为民哭、为民怨。而随后这带着哭腔的开场白,更是让内心薄弱一点的人拿出手帕、袖口擦拭着自己眼眶。“啊,没想到堂堂皇亲贵胄,竟然如此体恤我们平头老百姓,在大街上痛哭流涕真情流露,真是一个好人啊……”
刘备稍露身手,就已打动了无数的人心,现在他需要借着势头,趁胜追击,让更多的人死心塌地地加入到他的阵容中来。于是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当下局势,太平道如何蛊惑忠良,如何残害百姓,制造战乱导致民不聊生。整大段演说的起承转合做的天衣无缝,表达语句运用的极其熟练,语调也是时高时低,让人颇有一种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快感!现场观众都互相牵了左右的手,整齐地滑起了人浪,演讲气氛此刻到了高潮!
其实这一段的内容刘备早已熟练于心,与旁人说过不下一百次,甚至一千次,早把这类话题融入到了自己的思维体系。
当刘备表示出自己愿意拉起一支义军,响应朝廷号召,四周都响起了摇旗呐喊般的助威,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闯进中圈,摇晃着刘备的手说自己现在就可以跟他走。
就连一直在对面高楼看着现场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原本是出于好奇想看看热闹,现在一颗芳心都深深地被刘备吸引,只看他长相清秀,两眼哭过不留痕,颇有英雄气概,什么都好,就是不该逞强参军去赴死啊,可惜了……
刘鹿其还在牛车上,完成了昨晚分配的任务后,也不知刘备那里现在如何了,便驶着牛车赶到了简雍家门口,这个地方挺好,看得见也不用挤,现在观者如云,想再挤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刘鹿其赶上了刘备演说的后半节,看着现场气氛如火如荼,不免有点沾沾自喜。正当他觉得一件大功即将告成时,老黄牛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人群呐喊声的刺激,开始表现出不安和躁动,鼻子还哼哼唧唧喷着粗气。刘鹿其暗叫不好,知道这牛应该要干坏事,但他从来没有和牛打过交道,就猥猥琐琐地抚了抚牛头,没想到这下反而起了反作用,黄牛登时大怒,连人带车一起冲向人群,不偏不倚地朝着那块挂在刘备正上方,写着“宣誓大会”四个大字的红布横幅方向。
“诶,诶!闪开……闪开!”
连载小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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