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
她呆靠着旧时墙壁,唇角淌下血来,日光暖暖斜照,如妆,如她肩头的衣。她已记不起那年初遇,人间何世,眼前弥漫的是触目惊心的红,血淋淋着诡异,像烙血的残阳,十里红妆,姑娘的嫁衣。都是他的色彩,萦了满眼,满心。
他越走越远,成了黏在天边的黑点,印在心头的丹砂。而今白驹走过太久,即便他还愿意回头,那些逝了的岁月也都回不去。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他是东方不败,他唤她诗诗,他的......美姬?
NO. 2
诗诗是东方不败的妾侍,一开始就确定的结局。
许是每个有权势的男人,都需要娇花似的女人绕着点缀,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不需要太多,如诗诗般的倾城美色,一个足矣。
最初到他身边,因了什么?落难被救,被劫掠,作为礼物被献上?诗诗记不得了,只记得抬眸望他第一眼,他面上掠过惊诧,转瞬而逝,许久后他已平静,而她的心还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水。
他生得好看,翩翩公子,眉眼如画,猎猎红衣诡异妖冶,像三途河畔开到极致的曼珠沙华,风情中掩藏着躁动不安的王者之气。
那天她走到他身边,浑噩欠身,“教主。”他轻佻抬起她下颔,“长得不错,如诗如画,你以后叫诗诗。”不带分毫情感,她却自此忘了名姓,只记得他唇角一张一合,嗫嚅出诗诗,诗诗......如传了千年的回音。
一场交易,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绝世情深。
如花美眷,她以宠妾的身份伴他身边,像精致雅玩,陈列堂上、闺房及他朋友面前。累时,她为他揉肩;醉时,她伴他斟酒;临行时,她为他披衣;安眠时,她唱着歌儿伴他入眠。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明年如初。
她的艳名传遍苗疆、中原、五湖四海。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最美的姬妾,却也仅仅只是姬妾。可他到如今,也只有她一个姬妾,陪着他,看他征战杀戮,所向披靡,看他站在群峰高处,睥睨山川沧海。她俯身为高处不胜寒的他披件寒衣,他将她揽入怀,以轻佻的姿态。山下夕阳潋滟波上,多像现世安稳,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驹远走,似水流年。
NO. 3
东方不败将视作性命的武功秘籍《葵花宝典》印在衣衫,予她披上时,诗诗心内一动,那是他独步天下的绝世神功,如今穿在她身上,是否表明,她于他,便同这神功一般重要?蓦地又觉可笑,抬头东方不败正呷了口酒,望着她昨日刚绣好的《锦绣河山》,唇角含笑。她便低了头,想来他眼里,当无儿女情长这般事,她终究是多心了。
他抬起她的脸,手轻轻划过,无由细腻,丝绸般,像......女人的手。她吟吟笑着,环上他脖颈,呵气如兰,“教主——”他愣了愣,却推开了她,“下去歇息吧。”
有些冰冷,如这初秋的寒意,潜移默化,却透了骨。她只得欠身离开,临行小心灭了烛,灯罩里几只飞蛾扑棱着翅膀,从无望扑火到挣扎抽搐,再到苟延残喘。
对晚镜,哀流景,心头有些乱,明眸秋水,绿鬓如云,她的美艳一如最初,却怎的,红颜未老恩先断?窗外有些响动,她披衣前往,侍卫护着她,她很担心,便走到他房前,却见两个身影跃上高台,一纵就看不见了。他暗夜离开,同他离开的是个衣着潦草的男人,日月神殿凌乱的脚步响彻,火把排成长龙,混乱中有人高呼,“令狐冲,快,别让他跑了!”
是令狐冲,名字难听,江湖上却传的如惊雷,到底年少英雄。
他武功那样高,同毛头小子出走,应别有算计。诗诗苦笑,他那般厉害,实在不用担心,算起来,他的事她一概不知,这约莫便是妻子和侍妾的分别吧。妻子可以同他并肩走过千山万水,同尝喜悦,共担风雨,是他心头一汪血迹,妾侍只是他衣襟上的簪花,示人,悦己。
他半年不与她同房,却一如往昔对她笑,玩味的笑,挑衅的笑,调戏的笑,迷离的笑,五颜六色,如假面上敷着的白灰。
再次见他,撞见他在描眉,兰花小指捻了,将那汪浅黛,徐徐描成远山,末了从妆匣拿出红纸,唇梢一抿,如三月桃花,艳如李。回眸语笑嫣然,好水的眼,好美的人,如诗如画,倾国倾城。他朱唇轻启,像说一阙无关的往事,“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与你同房?葵花宝典,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他兴奋望她,“你知道我武功到何种境地?天上人间,全无敌手,文成武德,一统天下!”
他望着跌坐地上的她,有些怜惜,“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忘记我的爱妾诗诗。”
NO. 4
他杀伐果断,断起情丝来亦手起刀落,这般彻底。
他是群峰高处的王者,对自己亦残忍,他亲手为他们系上无法改变的结局。诗诗呆呆坐着,从前乍喜乍忧,乍酸乍甜,满心忧愁,浑身解数,都只为留住他的目光,现在她得到了,这样轻易,她是他最宠的妾侍,最后一个女人。她望向那副绣好的河山,喃喃念着那年她亲手绣的字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念至哽咽,忽然笑了,低笑、嗤笑、大笑、狂笑,她脱下衣裳,疯了般往烛火上搁,“是葵花宝典让你变成这样,我烧了它,我烧了它!”
烛火一盏盏灭了,他走到她身前,像死地归来的修罗,“我将视若性命的宝典交你,你竟要烧了它?”凌厉气势让她惶恐跪下,她不得不慌乱也哀求,“对不起,教主,我......”她高估了身份,她读过书,知道何为妾侍、宠姬,却从未想过,连陪君醉笑这样的事,都这般难做,到底情至深处,分寸全失。
可即便到了今天,她也还是想陪在他身边啊。他笑得很冷,凄凉生艳,“你不会的,你和天下人同样,同样负我。”
他太孤独,从来不信。诗诗想,他这样说,似乎意味着她在他心底曾经有了分量,虽然很轻,却和其他人不同?可当她明白这一点,他已将她连根拔起。到底是站在顶峰的人,杀伐果断,斩草除根。
令狐冲扬着酒,来寻东方不败。诗诗望一眼,便知他是将东方不败当了女人,兀自痴迷。她闭上眼,多可笑,多荒唐。而东方不败像第一回见她那般,挑起她下颔,“我不杀你,今晚替我陪令狐冲。”
灯火乍灭,苟延残喘的飞蛾挣扎着息声。他走的悄无声息,诗诗反应过来,令狐冲已站在身前,黑暗中只瞧见明亮一双眼。“你叫什么名字?”
如何能坏教主好事?他定别有计划,如今她有幸参与他的计划,也只是计划而已。于是她踉跄扑到令狐冲怀里,“诗诗。”
诗诗,诗诗......
乍然一声惊雷,落红满地,来不及惊讶或忧伤,转眼疾风暴雨,催得桃花零落,心如死灰。
NO. 5
东方不败归来在雨后新晴,嫩芽青碧,彼时诗诗盛妆靠着墙壁,眉目如初,裙钗如醉,望见他便咧嘴一笑,露出齐整皓齿,“教主,你回来了,真好。”
血忽然自口中淋漓,大块大块,难看而肮脏。她呆呆坐着,手掌摊开,毒药瓶无力滚出,滚到他脚下,打着圈儿。抬头,他的诗诗靠在那里,悄然死去,双目不闭。
他抱着她,将她双眼合上,似乎蹙着眉头,流了一滴泪。心念说,原来是真的,艳姬有情,深如沧海。
她知道吗?知道却又何益?这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故事,艳姬诗诗,爱上了注定孤独的人。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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