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姹紫嫣红已渐行渐远，如烟如雾的雨总是喜欢反复侵袭这个季节，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

走在乡间小路，好亲切。小草绿满沟沟壑壑，泥土混着青草味，氤氲在润湿的空气中，飘进心底。不远处，房屋在雨中静默着。

远方回来了，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没有回家看看他牵挂的老母亲，虽然他工作的城市离家并不远，仅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平时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这次调休了，有一周的假期，加上大姐的催促，远方赶紧先自己坐城际高铁回来，顾不上等爱人，因为她明天单位还有事没处理完，走不开。

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风里夹带着丝丝凉意。

这个季节留取的春色，只为那相逢中的喜悦，只为那微风裹着的缱绻亲情。

“远方回来了？要不要来碗浆面条？”熟悉的声音，热情的招呼。

“好，来一碗。”母亲最爱吃浆面条，远方每每经过村里的早餐小摊都要给母亲买一碗。

母亲老了，满口的牙齿也掉光了。前年父亲去世了，母亲常常一个人发呆，嘴里不停地念着父亲的名字，一会儿又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去医院检查，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患上老年痴呆。医生说从此身边不能离人。

远方弟兄4人，他是老大，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全家只有远方一人考学跳出了农门，其他几个都留在村里。

姊妹6人，商量轮流照顾。照顾病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母亲已不能自理，虽说没有瘫痪在床，但已不能正常行走。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屙尿不知。

......

想到母亲，远方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是一座经过风雨洗礼的老屋，雨后的阳光照射在老屋斑驳的墙上，尽显简朴和宁静，脱落的墙皮裹藏着美好的童年时光记忆，自己的美好念想都留在了这座承载着四世同堂欢笑的老屋里。叹今日，它成了母亲养老的居所。

“你咋这么能折腾人呀！”院里传来妹妹的声音。

远方推开院门，惊呆了。只见母亲全身赤裸，瑟缩的站在院子里，姐姐在用水清洗着，妹妹在用手机拍摄。

“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的天气能这样洗吗？还让不让老娘活了？”远方立刻觉得血往头上涌。

“我正要往家群里发呢。一上午屙了两次，不洗洗咋弄？昨天晚上尿床，褥子全尿湿了，都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一天啥都别干了，净弄屎尿了。”

“你们小时候没屙过裤尿过床？”远方愤然。

“妈”，母亲木然，目光呆滞，“快进屋。”远方急忙从屋里找了个毛巾被将母亲裹起来。

“哥，这次叫你来，看看妈这咋弄啊？我得看着女儿学习呀，不看着，作业都完成不了，比方今天老师布置作业叫背古诗《游子吟》，半天都背不会。孩子正是学习的时候，我得对孩子负责，不能把孩子耽误了呀！”

“是啊，兄弟，咱妈也太磨人了，一会儿说要喝水，你给她端来又不喝了，刚放下，就又要喝水，端来又不喝；问她屙尿不，说不，非得往裤里屙尿。让人干这干那，一刻不闲地折腾人。”

“还骂人，打人，上回老三媳妇来照看一会，骂人家，打人家的脸，老三媳妇最后哭着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真不敢想，等俺们老了，该咋办呀？孩子们该咋过呀？大哥还只有一个孩子。”

……

正说着，邻居家的艳琼抱着一只柯基狗进来，“姨，借你家三轮车用用，俺家车早上开出去了。这狗有点不好好吃，可能肠胃有点不舒服，去给狗看病呀。”

......

“现在的年轻人真有闲功夫，800元钱从熟人那儿买一只狗。整天买狗粮，洗澡，跟照顾小孩一样。”

“艳琼的姥姥王大妈年龄跟咱妈一样大，但人家就不这样折腾人。家人轮流来给她做做饭，洗洗衣服。今天可能轮到艳琼她妈了，到最后王大妈还给家人照顾费。”

“你咋不说人家艳琼的姥姥是退休教师？”

“哪像咱妈，糊涂死了。哥，俺们的意思，不行，把咱妈送到养老院吧。”

去养老院是过好日子吗？远方不知道，但远方是断然不想的，看着母亲满头的白发，浑浊的眼神，佝偻的身子，他的心在滴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把母亲接回去，接到自己身边。

“你们不管，我管。”

怎么管？远方不得而知，但办法总会有的......

       

（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中国，素有礼仪之邦，崇尚孝道的千年古国，但是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好了，有些人孝道缺失，甚至变孝道为狗道，孝道变得如此苍白和脆弱。人到老时，该如何养老？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大问题。此文有感而发，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