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柳三变’是何人?”
“启禀圣上,这柳三变并不是别人,正是祥符二年春闱科考中落第的柳永。”
宋仁宗的目光仍聚焦在金榜开头的“柳三变”三字上,今天是临轩放榜的大日子,身为帝王,要细察一番不足为奇。可在宋仁宗脑中,这“柳永”的名字,似乎总在何处出现过……
片刻之后,天子明亮的黑眸从“柳三变”的名字上移开了,他转问臣工:“可就是那个‘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柳永?”
“正是。”
“原来如此……”天子黑眸中闪烁的光芒消失了,转而被几分戏谑所取代,“既是这样,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传朕谕旨,在放出的金榜上除去柳三变之名,让他去浅斟低唱罢了!”
臣工忙接了谕旨,口中连称“陛下圣明”……
艳舞笙歌中,正把酒畅饮的柳三变,浑不知自己的一时轻狂,换来了今日的功名梦碎……
公元1009年,年少的柳永怀揣着“定然魁甲登高第”的宏愿,参加了春闱科考。不想及试时,真宗下诏“属辞浮糜”者皆受到严厉谴责,柳永初试即告落第。愤慨之下,他向青楼酒肆奔去,试图用酒色麻痹自己、掩盖悲伤……
觥筹交错,佳人横卧,在酒精的驱使下,柳永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面对自己的遭遇,他的心中是多么的不平啊!朝堂之上,朽木为官,尸位素餐;他们高居于庙堂之上,挤走了多少可用之才、忠诚之士!都说当今是盛世,朝无野遗,可为何外有胡人屡屡来犯,内有天子不能识才呢?哼!盛世,盛世!天大的笑话!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柳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将它掷在桌案上。
“耆卿君又为何而大动肝火呢?”佳人娇声轻呼,媚骨天成,迷人的笑容与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似能将化开柳永满腔的愤懑与不安。
柳永轻抚着佳人的芊芊玉手,在她耳边轻呼道:“好妹妹,你替我拿笔墨来。”
笔墨很快就被端到桌案上来了。柳永将狼毫在酒中泡开,又在毫尖上醮了些上好的松烟墨,就着心中残余的愤恨与愁绪,在柱上笔走龙蛇,写起自己落第后的不甘来: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份笔走龙蛇的豪情,引得粉黛佳人们驻足观望,十余张绣口之中,亦不免蹦出些许赞誉来:
“耆卿君真是才气不凡!”
“白衣卿相,更与佳人相配!”
“姐妹们,明日的新曲又有词了!”
调笑声中,柳永仍是不语。浅斟低唱,固然是容易的;可是世间浮名,真也就如此易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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