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01

在南方某市工业区周边，毗邻而立的一幢幢高楼内，全是被设计成二三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用来出租给在工业区内上班的男男女女。

阿美和老公是这里的二房东，已经有三年多了。

他们来到这个南方城市工作、生活。一直省吃简用，有了点积蓄后，便包租下了这幢岀租楼。一百多间房的收入，让他们的生活慢慢地好了起来。

阿美自从在经济上宽裕之后，每天早起拜神，上一柱香。她听人说，做生意风水很重要，因此，每次她很虔诚。

其实，风水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02

从前，阿美和老公都因为文凭不高，没什么技能。生活得很辛苦，经济不好，他们甚至不敢要小孩。

可是，真正随着经济状况的好转，阿美也没什么新的变化。苦惯了的人，总有苦惯了的生活习惯。想要改变也不容易。

在空虚无聊之际，阿美爱上了打麻将，胖胖的身体只要坐上麻将桌，一天到晚都不觉得累。

人就这样，苦的时候，忙着讨生活，忙着与生存做斗争。富的时候，忙着与无聊做斗争。

阿美每天都在出租房楼下开桌。输了的骂爹骂娘，赢了的眉开眼笑，日子倒也顺当。

可生活总是乐极生悲。

入住率本来一直很好的岀租楼，最近一个月突然有恶化的迹象，空置的房间比率似乎已达到了一个负峰值。

再认真观察一下，发觉老公在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偶尔，有些心塞的问题想和他商量下，他也总是不耐烦地说，“你处理就好”，然后就急匆匆地穿戴整齐，拿起鱼杆去钓鱼了。

“迷上了钓鱼呀？”阿美自顾自地嘀咕着。

恍惚间，阿美感觉到有些事情在悄然发生改变。

不打麻将的时候，阿美也暗自琢磨：“是不是该去请个风水先生来看一下呀？”

可是，这类问题想着想着到了最后，阿美都会把它化成：该如何去自摸一把麻将。她最近的麻将瘾越来越重。

03

阿英是阿美出租房楼的管理人员。平时负责楼道的卫生，人员进出的登记工作。如今，看着出租楼这样，也心思重重。

某天，阿英实在忍不住向阿美说：“阿美姐，我听周边的人说，我们这幢楼的风水不太好。听说这幢楼内，几年前，有个人自杀过。”

“是不是外面，有人故意在散播谣言呀？”阿美看阿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索性直白地问。她一想到最近的房间空置率，不由得心惊。

“要不，去请个风水先生来驱驱霉运吧”阿英对阿美说。

阿英在阿美来这之前，就一直租住在这里多年。阿美感觉她和自己很聊得来，于是，就从半年前开始，让她帮忙打理生意。阿美一直很信任她。

两周后的某天，果然有一个风水先生路过阿美的楼下，打听有没有人要看风水，要画符驱鬼。风水先生还特地，偷偷对阿美说了一堆不明不白的鬼话。吓得阿美连打麻将的心思都没有了。

04

之后的几天，阿美总感觉心神不宁。脾气暴躁，随时都想找人吵架。

“看来这钱省不得呀”阿美今天手气又特别不好，想起前几天风水先生说的话，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出这个，不能出这个九筒。”阿美对面坐着丁香，站在丁香身后的小武，忍不住轻轻对丁香说了一声，丁香的牌技实在太烂了，让人看了着急。

“你不要瞎说好不好，我们是在玩钱的，不是在娱乐”阿美的语气非常不友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毫不客气地怒对别人。

小武是住在阿美出租楼的租客，昨天他已通知了阿美，后天他就搬走了，跟随他一起搬走的还有小武的几个朋友。

之后，阿美也打听了一下。他们其实就搬到离这不远的另一栋出租楼。

“难道他们也嫌这里风水不好？”阿英认真地问阿美。

如果小武一走，阿美又要多空出四、五间房了。她看到小武，心里很不舒服。更何况，她今天已经输了好几千了。

打牌输钱、空置房、风水师的话，老公不着家等等的压力，如山洪般全涌向了阿美。她借机开始对小武或其他在看牌，又喜欢多嘴的人发泄，而且，不知不觉竟然骂了一下午。

原本是周末，按理来说，观看打麻将的人应该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可阿美这样一发脾气，牌桌周围很快就变得冷冷清清。

阿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令人生厌。

慢慢地，关于阿美爱发脾气、爱骂人的特点，也开始在附近的邻里间传开。

05

之后，阿美联系了之前那个风水先生，请他过来，虔诚而隆重地做过法了。她的心中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可是，她的出租楼生意似乎也还是没有明显地好转。

而附近的其他出租楼的二房东，虽说也抱怨生意不好做，可阿美感觉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己。

租客源在不断地流失，阿美的这幢楼有如被上了魔咒一般。

她最近急得连打麻将的心情也没有了，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就快赤字经营了。

有天她找到阿英，告诉她下个月不能再继续聘用。而且，由于生意不好，这最后一个月也沒办法付给她三千元，只能付给她两千五百元。

阿英很气愤地和阿美吵了一架，并迅速搬离了阿美的出租房。一段姐妹之间的友谊就这样毁于一旦。

阿美的出租楼变得异常冷清。由于，阿英走了，很多工作只能由自己去做，不能再打麻将了。阿美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辛苦讨生活的日子。

06

老公和之前一样频繁地不着家，不管事。

半年后的一天，不问家事的老公突然电话打不通了。连续三天没有回家，阿美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刚要报警时，她老公回来了，手里抱了一个半岁多的小孩。。

他对阿美说，他被人敲诈。孩子是他和别人生的。孩子生母的老公说，如果不付十万元的话，他就会告他重婚罪，自己将会去坐牢的。

阿美很快乱了方寸。她不明白老公为啥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对待自己。某个瞬间，她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最近半年多，由于生意不好。出租楼已入不敷出，十万元对阿美来说是个天文数字。除非把出租楼转手，才可把之前的二十万押金从大房东那拿出来。

07

阿美每天都感觉自己生活在地狱，但问题最终还是要面对，要解决的。

一个月后，痛定思痛的阿美决定离婚。由于，俩人都没有更多的存款，出租楼合同只能解约。

一切手续完成后，他们离开了曾经热闹非凡的岀租楼，各奔东西，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一年后，阿美几经辗转，更换工作。终于在另一个城市的一间高级餐厅找到了一份清洁工作。

某天晚间工作时，她不经意路过一个高档包间时，透过半开半掩的门，竟然看见了前夫、阿英、还有后来接手出租楼的二房东以及之前的风水师，他们一起在里面聊得正欢。。。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阿美自言自语并好一阵精神恍惚。

稍作镇定后，回忆起一些往事以及种种细节。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边推着清洁车，边默默地嘀咕道：“原来，身边的人和人心才是真正的风水呀”。

年轻的她，孤独慢慢地向远离高级包间的方向走去。今晚的过道走廊，显得特别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