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大燎激将沙震天
话分两头，武林的事还没完呢。
光阴荏苒，转眼过去两年。
赵大燎已成为北九省赫赫有名的头面人物，千方百计搭上了京城府伊邵尼裘这棵大树。那府伊乃是当朝权臣，善玩权术，心狠手辣，欺上瞒下，人送绰号烧泥鳅。这厮陷害了无数忠良，才谋得这个高位，自是不择手段地搜刮民脂民膏，赵大燎曲意逢迎，少不得做了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深得他的信赖，在京城呼风唤雨，气势非当年王总会长可比，可一想起竟栽在三养居士这草莽老匹夫手中，心里就一阵阵地痛，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不断反思当年鏖战的细节，觉得还是铁布衫没练到家，不然怎么叫那老匹夫三口气就吹翻了呢。
又仔细琢磨了三养居士的表现，觉得自由派确有长处，不拘泥于老辈传下来的东西，总是剑走偏锋，出奇制胜。虽然不正规，但很管用。
赵大燎智商不低，闭门思考了半个月，终叫他悟出自由派的门道来。
这才关门在家，比照着祖传的铁布衫秘笈，加上山寨版的自由派路数，混杂着日夜苦练硬气功，又将漏气的涌泉穴闭紧，引导混元内气在奇经八脉滚雪球似地往复循环，果然大有成效，肌肤坚硬如镔铁，石头铁棒大刀砸在身上纷纷断裂，自己却毫发无损。
这还不算完，为了破解居士的前两口气，抵挡那令他满脸皱褶、汗流浃背的吹柴草和吹煤的功法，又专门定做了个特大号的风箱，风力特强，四个壮汉才能拉得动送风。
先等炉火烧旺，就躺倒在打铁炉前，对着超大风箱的鼓风口，随着四个壮汉汗流浃背往返推拉，热腾腾的强大气流对着脸上、身上猛灌猛呲，就这么又烘又烤又吹的，居然没变成北京烤鸭，渐渐地还能咬牙坚持两个时辰不下火线，自我感觉着仿佛孙猴子刚从老君炼丹炉里钻出来似的。
这热火烘着，刚开始免不了上火，都成了猪血脸，脸上嘴上都是燎泡，满脸的晚霞还没散，又出来满天红星，都成赵大燎泡啦。幸好后来又都变回来了，脸皮都厚了一层，三五个时辰的超大风箱热风劲吹都权当刚剃完头再吹吹风了。
就这还不放心，赶上数九寒天，他又溜到门外，舔着脸，任那凄厉寒风狂扫脸面，几个月下来，脸都皴成干树皮一样，那层厚皮硬邦邦的，如泥塑一般。
熊二娘见了，老公都变成沙漠里的胡杨了，荷尔蒙硬是分泌不出来！亲一口都扎嘴，不免心急如焚，经常发牢骚：“作孽啊！都是那可恶那三养老匹夫，瞧瞧，都把俺老公变成鬼啦！俺这夫妻都光剩个虚名啦！”
转念一想，也好，居士甭想再把老公这鼻子眼吹成成一团浆糊了，保命第一。
有一次，刮十二级台风。赵大燎心想机会来了，赶忙跑到野地里憋足了气，挺身站在风口上，摆一个马步，任凭大风又吹又刮，足足一个时辰愣是没倒下。
这下心里踏实了：“哼，三养老匹夫，我现在可是软硬不吃、冷热不怕的金刚不坏之身了，你就等着吧，这回叫你那吹火功夫都泡汤，看我不一拳把你打成肉酱！”
老爸要是知道赵大燎这么介意自己的那三口气，害他受了这么多苦，心一软，没准当时就换温柔点的招数了。
赵大燎还是留了个心眼，为保险起见，先派草上飞去偷菜谱，一箭双雕，除了想把菜谱搞到手，也是让草上飞再探探那厮的武功路数。
没想到草上飞下重手点穴反倒受了重伤，两个指头肿得成了红烧鹌鹑蛋，指尖又烧焦了，都露出骨头来了，像是烤羊肉串火大了。噩耗传来，恰似兜头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跟，赵大燎一腔沸腾的热血又变得拔凉拔凉的了，难道这老匹夫练成了三昧真火，身上能出火不成？
扪心自问，真还没这个本事，前一段这不是又白练了！不免心虚，就跟熊二娘商量。
“这烧指手段以前没见他露过啊，这老匹夫到底有多大本事啊？”熊二娘也疑惑。
“不是他有多大本事，难就难在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赵大燎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经意间哲学了一把。
“老匹夫难道也练成铁布衫啦？可睡着了也没法运气啊！”熊二娘说，“莫非老匹夫装睡不成？”
“装睡也没这本事，就是铁布衫练到十成功也不能把人家指头烧焦了啊。”
“嗯，可也是。”母夜叉点头同意，“记得有次咱俩吵架，我撒泼用指头戳你，你憋足了气，戳了几下我这指头也都没肿啊。”
“嗯，依我看，他练的可能不是铁布衫。”
“难道还有更厉害的硬气功？”
“嗯，听说祖师爷留下个话，有一种史上最牛的硬气功，称作钢布衫，冰火不怕，软硬不吃，可都只是个传说，谁都没见过啊。”
顿时，两人浑身都拔凉拔凉的。
沉默了一会，赵大燎叹了口气：“莫非这不是个传说，竟成了现实！还就应验在三养居士这老冤家身上！”
再想想那三昧真火的厉害，不禁叹了口气，唉，人算不如天算，唉，既生三养，何生大燎！
毕竟老谋深算，决定再找个能人去摸摸底，找出应对之策，起码骚扰他一番，不能便宜了这老匹夫。
忽地眼睛一亮，赵会长想起了一个好汉，不仅喜上眉梢。
这位好汉是才入伙的，叫沙震天，一双护手钩好生了得，独门的搅天混世钩法打遍大漠无敌手。
每逢打斗，施展开金钩八段锦的绝招，钩挑拉拨砍扫滑刺，手法怪异，招招狠毒，总能在一钩一甩之间让对手的兵刃脱手甩到天上。
还有那鹰嘴十三叼、五虎断魂钩，都是令对手胆寒的极厉害杀手。
漠北都流传一句话：不怕刀，不怕剑，就怕钩子眼前晃。这沙尘暴成了追魂夺命的阎王爷，没有不怕的。
更厉害的是他的暗器，一把铁砂子，有粗有细，如黄豆绿豆粒大小，有棱有角，撒出去如恢恢天网，绵绵密密，把对手整个身体都罩住，纵有再大本事也难逃这沙尘暴的袭击。
称雄漠北的十三条好汉，号称野狼十三刀，各个凶残无比，和沙震天交过手，十三对一，还是铩羽而归，身上都留有杀震天的铁砂子，遇上阴天下雨，个个在家里痛得打滚，哪还有力气出来打劫！
自那以后，江湖上提起沙震天，都是谈虎色变，送了个绰号昏天沙尘暴，简称沙尘暴，都不敢招惹这暗器界的泰斗。
绰号里加了这昏天二字，除了形容暗器沙尘暴厉害，还有另一层意思，这得从他的神鹰说起。
原来沙震天曾在漠北闯荡多年，那里野狼遍地，苍鹰出没，很是凶险。常年驰骋大漠，他练就了一身好筋骨，打狼猎鹰都是好手。
见那些胡人都驯服了山鹰帮着打猎，也学着驯服了一只，是精选的特大号凶猛山鹰，还起了个名字，叫犀利霸。
从此，走到哪里，肩上都有一只通体油黑，红眼尖嘴的大鹰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听主人号令，扑向猎物，撕裂对方。
好汉难敌四手，在江湖上打斗有老鹰帮着，谁人不怕。
那犀利霸腾空而起，展开两只特大翅膀，遮天盖地迎面扑来，对手只感到眼前昏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山鹰扑倒在地，轻则按住交给主人，重则咬瞎双眼。
山鹰一来，连遮带扑，眼前一片昏黑，这昏天的绰号就这么叫响了漠北。
沙震天早就垂涎京城富庶之地，不想再呆在漠北受苦，主动前来投靠赵大燎。
赵总会长大喜，就封他为铁布衫协会副总会长，还专门为他设立了护手钩二级协会，让沙震天任会长。
那沙尘暴喜不自胜，发誓要报效赵总会长，万死不辞。
赵总把沙副总叫来家里，摆了一桌酒席，两人推杯换盅，渐渐喝到脸红心跳，赵大燎这才引出正题。
先伸出大拇指夸道：“沙老弟双钩威震漠北，为兄早有耳闻，承蒙加盟铁布衫协会，如虎添翼，三生有幸啊，哈哈。”
“岂敢，岂敢！总会长过奖了。俺在漠北久闻兄台大名，铁布衫功夫无人能敌，早想投奔旗下献犬马之劳，今番加盟，实乃天遂人愿啊。”
“唉，”赵大燎叹了口气，顿了顿，说，“贤弟有所不知，俺有难言之隐啊…”
“哦，快快说来，在下愿为总会长解忧效力。”
“两年前锅盖山草寇三养居士老匹夫劫我武林秘籍，被我护住镖车力保无虞，只可惜一时轻敌，被那老匹夫算计，三口气吹伤了肺子。”
“那咱得去报仇啊！”
“愚兄也正是想了结这个心事，只是…”
“那为何不去？“
“最近筹备武林大会，镖局又有几笔重要生意，脱不开身啊。”
“那我替你去解决了那老匹夫！”沙震天倒很干脆。
“老匹夫手段阴毒，邪门得很，我怕你…”赵大燎一脸愁容，以退为进，将他一军。
“这等小毛贼我见得多啦，只须总会长一声令下手到擒来，何足挂齿！”沙尘暴拍胸喊道。
见沙尘暴果然上钩，自己又保住了面子，赵大燎笑逐颜开：“有贤弟去，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他那吹火攻夫甚是了得。”
“我在大漠，整日价大风吹刮，害怕他三口气不成！再说了，我还有牛皮护心甲，穿上就更保无虞了。”
赵大燎点点头，早就听说他那护心甲柔软坚实，挡硬的兵刃没问题，不知遮挡邪派内家真气行不行，建议他再贴层桐油布，就是许仙白娘子遮风挡雨伞上那层布料，可保密不透风。
又嘱咐道：“那老匹夫额头和胸口反光煞是厉害，前王总会长就是被这反光刺眼才败下阵来，我给你祖传的黑眼罩，一定戴上，不然刺伤眼睛。”
说罢叫熊二娘从内室拿出这家传宝物。
沙尘暴心里热烘烘哄哄的，双手接过黑眼罩，拱手谢过，回身要走，赵大燎说：“且慢，老匹夫的门板刀厚实沉重，你不要用钩去挑，勾不住也甩不掉的，那锥子刀又细又长，倒是可以让他脱手，如此只须防他上三路便可稳操胜券。他下盘沉重，你可先专攻他下盘地锥子刀，定可奏效…”
“好了好了，在下都知道了，总会长尽可放心，你就等我的捷报佳音吧。”沙尘暴嫌他啰嗦，赶忙打断。
“好的，回来我给你摆酒庆功！”
沙震天回去果然在牛皮马夹外面贴了层做雨伞用的桐油布，平时穿身上汗都透不出来，像洗了热水澡，中老年都能憋出青春痘来。才穿了三天，就变成满天星的蟾蜍脸了。
不过总算放心了，拼上这一脸青春痘，三养居士老匹夫那邪气也甭想吹进来。
这一番沙盘推演，两人都心中有底了。赵大燎又把对方讲和求饶的条件也列出清单，面授机宜一番，这才把他送出镖局，静候沙尘暴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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