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膛里的麻雀｜第四章 要死了

壁炉膛里的麻雀｜第四章 要死了

上一章：壁炉膛里的麻雀｜第三章 找到了

傍晚时分，拉多踏着落日的余晖飞走了，他决定回到安乐窝去睡觉。临行前，他再三嘱咐我，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一定不能贸然住进去，还要再仔细观察几天才行。

我满口答应着，至少在拉多走之前的这一天里，除了出去找了点吃的，我们一直在不远处的枝头上监视着这处独栋别墅周围的一举一动。很安全，一整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我觉得，只要再熬过这个夜晚，一切就会变得明了了。你想，一天一夜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素存在。

拉多走后，夜色渐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枝头上。现在这个时节，离炎热的夏天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夜里的习习凉风吹到身上还是很冷的。但是，那又怎样呢？明天以后我就能住进眼前宽敞明亮的独栋别墅。想到这里，内心一阵阵躁动不安，竟感觉不到一丝寒气。

我心里想着，美妙的好生活就要开始了。在我住进去之前一定会叼来很多松软的茅草和羽毛。这些茅草一定要精挑细选，只要五厘米长，半毫米粗的，只有这样松软纤细的茅草才配得上眼前的这所独栋别墅。还有羽毛，太大太小的都不行，要不大不小的那种，不仅羽翼丰满，而且没有粗大的羽轴……

就这样，我一边憧憬着明天，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所独栋别墅。或许，是因为我昨晚一夜未睡的原因，在月亮偏西一点的时候，用我们的话来讲，就是下半夜了。我实在忍不住袭来的浓重倦意，眼皮忍不住地开始打架。几个回合后，我把头埋进翅膀，蹲下身子，进入了香甜的梦想。

我醒来的时候，朝阳的整个身体已经跳出了东边的天空。我站起来舒展羽翼活动关节后，放开嗓子叽叽喳喳唱了几句。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要知道，我们灰麻雀只有在最开心的时候才会如此高歌。

我喜欢天明，特别是今天的天明让我尤为喜欢。这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我就可以住进眼前的这所独栋别墅。我决定了，不再多等，过一会儿，拉多就要来了，等他来到这里，我立马就进去瞧瞧。我只有亲自进去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它有多大，有多宽敞。我才能计算出需要多少根茅草，多少片羽毛来铺满这里。

“嘿，拉多，你终于来了。”我一直盯着东方等待，远远地看到拉多慢腾腾地飞来。“快点，伙计，再飞快点，你总是慢腾腾的，一点也不像我。”

拉多紧扇两下翅膀，倏地一下飞到我跟前。“早上好，拉布。吃过早饭了吗？”

“早上好，我亲爱的弟弟，听我说，这里真的很安全，我整夜都没发现哪怕一丝的风吹草动。我现在就要进去瞧瞧，等下我们去找些吃的，回来的时候顺便还可以叼些细软的茅草来。”如果可以看清楚表情，我想当时的我一定是眉飞色舞。

“呃……你确定不再多等两天？喔，哪怕再多等一天也行。妈妈说过，至少要观察几天才好。我想，一天不能算几天，毕竟只有一天。我想，至少得两天以上，才能算得上是几天……”拉多就像绕口令一样说着妈妈的嘱托。

“喂，喂喂喂！停，快停。你想呀，我们是不是昨天来到的这里？”

“是的。”

“那么今天就算是第二天了，不是吗？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到来，这就是第二天。”我觉得自己有些狡辩了，但我还能怎么说呢？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理由说服拉多。

“这样……呃……”拉多翻了个白眼，沉思了一会儿，“一天，两天……好吧，去吧，你去吧，反正我不会进去的。”

“嘿，又不是现在住进去，我只是去打探一番，我自己跳进去看看，足够了。相信我，我看看就回来，二十厘米的高度对于我们来说，很容易就飞上来了，不是吧？”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拉多做这些多余的解释。“好了，我这就去。”

说着，我迫不及待地从枝头上飞下来，稳稳地停在了顶盖上面。“瞧，拉多，站在这里是不是很有范？”

“去你的，再有范也是只灰麻雀。”拉多无趣地说道。

“嘿嘿，那我这就下去看看。”说着，我跳下顶盖，在东面的圆孔稍稍稳了稳身子，然后直接向里跳去。

我原本想着，马上就能双脚触地，然后开始巡视一下我的大房子。我原本想着，这里宽敞明亮。我原本想着，大声地把拉多也叫进来瞧瞧……

可是，我憧憬的一切并未发生。我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如同掉进了一个漩涡，周围到处一片黑暗，无论我如何挣扎，哪怕我用尽全力扑腾着翅膀，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我整个身体如同坠落的铅球，自由落体般急急地向下坠去。

这一定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这一定是个无底洞般的管道。天呐，我掉入了陷阱？这条通风管远比我想的要深的多。喔，天呐！上面的二十厘米仅仅是它的冰山一角？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的大房子没了。怎么办？怎么办？此刻的我思绪万千，甚至来不及呼救……

这一定是我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坠落，而且整个过程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煎熬。此时此刻，我不再想什么宽敞明亮，也不再想什么独栋别墅。我只想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还能不能保住小命。我的内心充满恐惧，我仍然在拼命挣扎……

周围一片漆黑，我甚至看不到一点光亮，我一定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黑洞洞的。我呼吸困难，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双脚触地的，直到我精疲力竭，再没有一丁点力气挥动翅膀，再没有一丁点能量挠动爪子。

我瘫倒在地，如果有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嘲笑我的。万幸的是，拉多一定看不到我这副狼狈模样。

“拉多？对，拉多！”看不到我出去，拉多一定会很着急的，一定会过来查看的。“喔！天呐！这可真是个糟糕的事情。拉多可不能再下来，我可不想我们兄弟俩都埋葬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天知道这是哪里！”

我用尽全力，朝着看不见的上方洞口歇斯底里地大喊，“陷阱！这是个陷阱！拉多，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我一遍遍地重复着，直到嘶哑的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只能无力地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老天保佑，一定不要让拉多跳进来。这里除了黑暗，没有一点光亮，我开始觉得，我出生的那个隐蔽的窝棚还是很不错的，拉多找到的安乐窝更是好极了。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