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八章 白狼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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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残荷，自从转到打鼓山白狼庙后，身体便好了起来，一到冬天就犯的女儿痨从此断了根，那一个梦境也不复出现，方才知道这儿是自己的归宿，也便心无杂念，只顾在庙里诵经礼佛。

　　白狼庙里供奉着一尊少年将军的神像，金盔金甲，旁边塑有一匹黄马。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一人一马的来历，因而催生出几个荒诞不经的传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白狼将军是白浪河河神，那一条滋润四方、孕育了一方滩涂的河水是由这少年变成的。

　　庙里无人看守，自然也没有香火，后来渐渐成为狐兔鸟虫栖居的场所。残荷住下来后，洒扫庭除，重新开张，香火才又旺了起来。山下有几个员外还募捐了些银两，给白狼将军重塑金身。另外一些不良之人，地痞无赖，见庙里来了一位貌美尼姑，独身一人，不免起了歹意，欲行不轨，每次不是无端坠落山崖，就是突然在山里迷路。于是便生出传言，说她是个活菩萨，所以神明才会对恶人作出惩戒。附近的百姓开始对白狼庙多了几分敬畏，残荷的日子逐渐变得安稳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残荷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已接近于神的位置，至少已四大皆空，红尘渐远，可她实际上，还只不过是一个芳华初绽、青涩未开的女孩子……除了姬云飞隔三岔五来看她外，在打鼓山周边，几乎没有朋友，更多的时间在孤寂和冷清中度过。静极思动，难免要找点事做，于是又想起梅溪村那片荷塘。梅溪村的荷塘并不大，介于村庄和田野之间，春来小荷初露，夏时莲叶满池，秋日渐趋颓败，冬天残荷支离，伴着她走过了密密的少女光阴。她这才明白，父母亲叫她残荷不是没有缘由的，那荷塘里有她的根，有她的牵挂，满池的残莲败叶，都是她的心事。

　　说做就做。在白狼庙前的半崖下，原本有一个天坑，每到了下雨天，都会有洪水存积。残荷没废多大力气，就把坑底的几处缝隙堵上了。水自然越聚越多，山上的几处流泉也往这儿汇集。她托姬云飞从梅溪带来了莲子，终于心想事成，在第二年秋后看到了满坑满谷的残荷。

　　她把这个坑命名为莲心池。

　　从此，每天一有时间，她就坐在莲心池边诵经。久而久之，恍惚中竟感觉自己犹如那莲子转世一般。关于自己的来历，曾长期成为一个困扰她的话题。因为在她出生那天，邻家比舍看到她家房顶上掉下了一个拖着九条尾巴的怪物。一直到她懂事了，都还有人跟在她后面戳戳点点，指她的脊梁骨，咒她是扫帚星、丧门星之类。所以她打小心里面就有一块阴影，唯恐自己的晦气连累了家人。

　　这莲子的意象，多少让她的心境有了一丝安宁，虽然还不足以解开她的心结。因为在来白狼庙之前，她也曾多次梦到自己拖着九条长长的尾巴，追赶一头白狼。如今来到这打鼓山，白狼的事，算是有了着落。自己在那世里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呢？这一切对她来说，还是未知。

　　好在这事没多久，她就意外地，获悉了一个答案。

　　这一天，残荷想吃一点青口，到山南坡去剜新生的野菜。回来时看到庙门开着，不禁有些奇怪。因为她记得自己走时，把门是带好了的，于是放慢脚步，留心里面，看有什么动静。捱到墙根，果然听到庙里面有两个人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个女子说话：

　　“香玉姐姐，你确定那九尾狐转世，在这个小庙里吗？”

　　“应该不会有错，”被称作香玉姐姐的女子说，“那马皮书上，对九尾狐的转世地标着一颗天狼星。我夜观天象，这天狼星指示的位置，介于东镇沂山和白浪洲之间，而这儿恰好有一座白狼庙。”

　　什么？天狼星，白狼庙，九尾狐转世……这一切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残荷听了，只觉天旋地转，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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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荷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为自己的来历纠结。那个拖着九条尾巴的怪物，在她长大后，更加如影随形，成为她的一个梦魇。这会儿突然听到有人谈起什么白狼庙、天狼星、九尾狐转世，由不得她不疑心，便沿着墙根，悄悄溜到庙门边，从门缝里向里看去。见年长些的女子，约有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家常的绿色衣服，外披一件淡黄色斗篷，性情恬淡，举止典雅，眉宇间另有一股不能掩饰的高贵，想必就是那香玉姐姐了。接着又听她言道：

　　“这庙里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象有一个女子住持，可能下山去了。这样好了，小丽你先去外面埋伏，我在这儿等她回来。”

　　另一个女子说：“香玉姐姐，等这人回来，我们是直接杀了她消除后患呢，还是先设计捉拿？”

　　嘘！残荷听了，不觉吓了一跳，偷眼瞧去，见她年方二八，容颜秀美，衣饰虽然显得极为华丽，却神态谦卑，举止乖觉，自然就是那香玉口中所称的小丽了。

　　“小丽，你总是改不了这性急的脾气。”香玉口气中略带责备，“等她人回来，我先与其攀谈几句，探探虚实……”

　　“哦，好吧。”小丽答应着向外走来。残荷一听，急欲先行闪避，没想到这女子身形极快，躲之不及，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同时一惊。那小丽反应极快，突然看到庙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第一反应正是此庙住持，二话不说，伸手便向她抓来。而残荷虽不会武功，在青竹庵时，师傅看她体弱多病，也传了她一些提气运气、强身健体的法门。当下身形一转，轻轻避开，双掌合什，高诵法号，问了一句：

　　“女施主，不知来自何方，所为何事？”

　　“这……”小丽反而呆住了。她自幼行走江湖，追随黄香玉在太后帐前听差办事，长于行动，拙于辩词，并不懂这种出家人的机锋，所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对。

　　可黄香玉在里面听了，马上明白过来。刚才说话一时大意，没注意到隔墙有耳，既然人就在庙门外，那么刚才的话必然早听去了，那还隐瞒什么？于是当机立断，大喝一声：

　　“小丽，不用跟她废话，先把人拿住再说！”

　　“好嘞！”小丽一个健步，欺到身前，来扣残荷的命门。不料残荷功夫虽差，身子却极灵活，哧溜一下，从她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撒腿就跑。三步两步，已到断崖边。断崖下面，正是那片荷塘。小丽眼见这人跟泥鳅似的，抓她不住，又怕她跑了，干脆立定身形，一掌推出。

　　这时残荷站在崖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呢，只觉后心一热，身子飞了起来。在坠落的那个瞬间，人已经半昏半醒，眼看着就要跌入荷塘，身子被人一抄，接着向崖上纵去。

　　残荷正要背过气去，顿觉身下一暖，在朦朦胧胧中看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姬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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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姬云飞，听说梅尚书被人劫持，如何不急？当下先想着来打鼓山告知残荷，以便有个商议。刚走到荷塘边，正好看到残荷被人袭击，从半崖上跌落下来，来不及思索，先将身一纵，掠过荷塘，把她抄在怀里，然后两脚轻轻一点，飞身一跃，来到白狼庙前。

　　而残荷在这一起一落之间，人已经晕了过去。

　　姬云飞站稳身形，定睛一看，见眼前两个女子，皆非当地人装束，年轻些的正收掌侧立崖边，显然是她打伤了残荷。

　　姬云飞虎目圆睁，怒喝一声：“什么人？竟敢在此光天化日，行凶杀人！”

　　说着抬手一拳，一股劲风向半崖上的年轻女子打去。

　　小丽身一闪，提掌就要还击。黄香玉说：

　　“且慢！这位兄弟有所不知，你身上这位女尼，本是九尾狐转世，将来会蛊惑众生，为祸天下。我们来这儿，要为世人除害！”

　　“放屁！我残荷妹妹，怎么就成了九条尾巴的狐狸？”姬云飞一听，更是火撞顶梁，转身又一拳，打向这名女子。

　　黄香玉和小丽使了个眼色，眼见纸里包不住火，多说无益，何必再玩猫哭耗子的把戏？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同时向姬云飞袭来。

　　姬云飞一撤身子，霍霍打出两拳。但二女掌法极快，一掌打空，一掌又至，四掌左冲右突，上下翻飞，如车轮一般，围着他滴滴乱转，令人眼花缭乱。姬云飞自知不敌，又挂念着残荷的安危，不敢恋战，一声虎啸，跳下半崖，向山下奔去。

　　姬云飞少年时曾做过猎户，撒脚如飞，峻岭险谷，如履平地，黄香玉和小丽又如何追得上？两个人站在半崖上看了看，见人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黄香玉只得回白狼庙重新查看一番，吩咐小丽飞鸽传书，联系她安插在青州府的眼线可儿，让她速来相助，另做打算。

　　姬云飞跑着跑着，感觉身后并没人追上来，才放缓了脚步。而残荷偎在他的怀里，经过这一路颠簸，又渐渐苏醒过来。姬云飞听到她轻哼了几声，忙低头问道：

　　“残荷妹妹，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送我回去，送我回去……”残荷迷迷糊糊地说。

　　回哪儿，白狼庙还是梅溪村？姬云飞刚想问个明白，残荷头一歪，人却又昏了过去。

　　姬云飞急得满头大汗。回白狼庙，也不知那两个身手不凡的女子走了没有，如果再碰上她俩，无疑是自投罗网。梅溪村，残荷已睽别经年，一个出了家的女子，如今生死未卜，再回去显然更不合适……那二人又为何说她是九尾狐转世？姬云飞灵机一动，眼下还是先找个地儿，尽快把她的伤养好再说，顾不上这些。

       想到这儿，姬云飞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残荷向山下走去。

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九章 花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