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去年春节,大伯父邀请我们全家去北京过年,同去的还有叔叔、婶婶和堂妹一家,大伯父热情地开车带着我们两家人游故宫、爬长城,一大家子两辈人在北京城的暖阳下其乐融融。
第二天,大伯母领着我们一众女宾到繁华的商业街淘衣服。堂妹兴冲冲地买了一双运动鞋,一件运动内衣。我随手翻了翻身侧的衣服,价码牌使我暗暗咂舌。穿着时髦的大伯母为我挑来一件墨绿色针织长裙:“你身材高挑,穿这个肯定好看。”.
我看着衣服后襟上接近四位数的价格,笑着摇摇头,推脱道:“不必试了吧,我不太喜欢这种的。”
大伯母劝说了一番,见我态度坚决,只好作罢。之后逛了好几家大牌服饰店,我始终只跟着看看,没有要试穿的意思。最后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我在一个写着“打折甩卖”的展堆前买了件一百多的长袖打底衫。
回去的路上,大伯母嗔怪道:“你妈怎么把你教育成了这样?”
看着大伯母与堂妹相挽离去的背影,我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我想说这是在花父母的钱,所以我不舍得太奢侈,我想说我一个学生,不想把钱花在这些名牌衣服上,但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出口。
二
在我的认知里,勤俭节约是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难得的良好品格。冷不丁听到这种吐槽,而且连我妈也跟着躺枪,一时之间我竟然无力反驳,并且感到一阵窘迫。
之所以窘迫,是因为从读研开始,我的日子确实过得很抠。
外出大都坐公交,近点的地方干脆步行,很少花钱坐出租车;衣服大多是平价的淘宝款,商场里动辄上千的高档货我甚至懒得花时间去瞻仰;同样是家中独生女的堂妹,频繁地换着iphone、ipad,而我一直用着一两千的国产手机。
我家并不是穷得买不起名牌,坐不起的士,堂妹缠着她爸爸所讨要的名牌和苹果我也可以找父母轻松得到。
但我觉得二十多岁的人,应该要有经济独立的意识了。于是在优雅大方的大伯母和堂妹面前,我成了一个将金钱看得太重的俗人。
三
在被大伯母吐槽了我关于消费的“被教育方式”后,我回忆起了儿时的一些往事。
我的抠门是从小时候为了一个玩具在百货商店哭湿了整件衬衣开始的,到最后我也没有得到那只廉价的塑料小马。
但我应该为此责怪父母吗?那时候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乡村教师,每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但他们始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保证着我的生活质量。
那天,爸妈带着婚后的全部积蓄到了百货商店,就够给家里买一个新的燃气灶。
也许是成长过程中太多的求不得,使我很小就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
一年级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在外办事,年幼的我被商店冰柜里带黑色小帽的小人冰棍馋得直流口水,却只敢弱弱地对妈妈说口渴想喝水,奢求妈妈会问我要不要吃雪糕。然而妈妈没有会意,让我忍一忍回家喝水去。于是我只能默默咽下口水,牵着妈妈的手离开了那个甜蜜的诱惑。
现在家家户户条件都好了起来,看着那些在地上打滚哭闹着要买糖果玩具的孩子们,我想,如果当年我大吵大闹应该也能要到那根雪糕,但我的任性只会给妈妈带来尴尬和心酸。我将这份懂事一直保持到长大成人,却被亲戚吐槽到红了脸庞。
后来父母的工资慢慢提升,我们家日渐富足起来,我也有过一段养尊处优的生活。但我不再想着开口找妈妈要那根雪糕,而是想等我能赚钱的时候,自己去买到它。
所以我曾与室友一起在学校堕落街的夜色下摆摊卖货,每周利用课余时间兼职家教,努力谋求收入。自己赚钱对我来说新奇而自豪,使我更有底气自由支配银行卡里那一串数字。我用赚来的钱报日语班,买吉他,与同学组团旅游,在精神给养上最大程度地滋润自己。
三
写下这些文字,并不是想说大学生或者研究生就不能找家里要钱。每个人的经济条件不同,价值观也不一样。有人推崇精致高雅的消费主义,也有人奉行白衣轻鞋的极简主义。
就像与我生活方式截然相反的堂妹,我不会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来批判她,同样的,我也不需要因为自己看重钱而脸红。金钱观不同,选择不同罢了。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活法,哪能单纯地分出谁更高贵,谁更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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