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就不是个叙述的胚子,所以文字可能有些乱。
那一段疯了的青春岁月我从小便是个主意很正的姑娘。五岁时,哭着喊着要跟邻居小哥哥一起上小学,为此坐在客厅的地上撒泼打滚整整哭了三个小时,爸爸不胜其烦,终于托关系把我送进了小学,我如愿以偿,第一次体会到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努力争取一下也许会有惊喜。
青春期时,自我意识更加膨胀,表面上还是学习认真的乖乖女,内心却暗潮涌动。妈妈的喋喋不休,真是让我不堪其扰,那时我特别理解不了,她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理所当然地掌握我全部的生活,甚至细微到我穿什么衣服,交什么朋友。我冷眼旁观她的小动作,偷翻我的日记,私拆男孩子给我写的情书。那时我正值二八年华,正是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的年纪,少不得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向我表明爱意,那些青涩的信件我偷偷地藏在抽屉里,认真地上了锁,即便如此,她也能趁我不备,撬开我的抽屉,如临大敌般质问我,不对,不是质问,她压根儿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只是按照自己的臆断编排着一个乖乖女由于早恋最终误入歧途荒废学业,一辈子遭人唾弃的故事。她喋喋不休地自顾言说,我突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只是一言不发,而她最终以一句“我也是为你好”结束了这一场独角戏。其实,我当时之所以保留着那个男孩子的一封封情书,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文采,那大段段的抒情文字,在我看来似乎与我无关,只是他宣泄的一种方式而已,后来的后来,我看的书多了,才知道原来他竟是抄的席慕容、汪国真这些诗人的情诗,而为我抄下这些文字的男孩子也早已辍学,在菜市场支起一个摊位吆喝卖菜了。
这件事让我越来越厌烦妈妈,很长的一段岁月里,我都固执地沉默着,除了必要的交流,我不再开口跟她说话,每次她找我说话,我都用“嗯,啊,好,知道了”这样毫无感情色彩的词语回答,她摇摇头无奈离去。为了不跟她正面交流,我拼命学习,用成绩堵住她的嘴,我也不再写日记,也不再有男孩子给我写情书,我的成绩让他们望而却步自惭形秽。
高考结束,爸爸妈妈建议我上本地大学,我摇头,固执而坚决地说:“不,我要去外地上大学。”态度决绝,爸爸叹一口气,妈妈捂着嘴抽泣,我无视这一切,只想赶紧冲破这个牢笼,是的,是牢笼,那个时候妈妈对我的控制就如牢笼一般,让我窒息。
我终于去了外地读大学,妈妈泪眼婆娑,嘱咐我,一定不要搞对象,尤其是跟外地的男生。我18岁了,已经成年了,你还想控制到什么时候?她大惊,喃喃道:“我也都是为你好。”又是为我好,又是为我好,您这一句为我好,要控制我整个人生吗?
所以大二时,我真的就谈恋爱了,外地的男生,那是我的初恋,爱得倾其所有,爱得轰轰烈烈,父母见过那个男孩子之后,反对的声音更加激烈,他们说他颧骨高嘴巴尖,一脸刻薄相。我不置可否,解放都几十年了,封建迷信思想还在作祟。他们说他家在农村,家里贫寒。我说,我不在乎,我们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他们又说:“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忍你嫁那么远。”而我赌气般地坚持着,不顾他们反对,毕业后更是没有与家里商量便去了那个男生的城市,义无反顾。爸爸气得血压飙升,妈妈气得浑身瘫软,下不了床,那时候的我,却以为这又是他们想操纵我人生而上演的苦情戏。
我在那个城市的一个三流中学教学,学校有单身宿舍,住着一些和我一样的外地女孩。周末我从宿舍门口的菜市场,买一大堆新鲜的蔬菜水果,拎着大包小包坐着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去那个男生的出租屋,去经营我的爱情。直到有一次的不约而至惊扰了一对情欲中的男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以为的爱情也只是自己的独角戏而已。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突然想到了父母。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自私,受伤了才想到父母。爸爸第二天便来接我回家,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在心底默默地说:再见了,我的爱情,再见了,我叛逆的青春。
后来,我乖巧地接受家里的安排,去了一所重点中学任教。再后来,我相亲,认识了我先生。妈妈说:“这孩子不错,实在,虽然不善言语,但是见人就笑,很有教养。”于是,我们结婚。
现在妈妈谈起这些事时,还不住地叹气摇头,末了还要来一句:“那几年,你就跟疯了一样。”我嘿嘿一笑:“人不疯狂枉少年嘛。”无论多疯狂,多叛逆,走多少弯路,能再回到正道上来也算是一件圆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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