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仰光的青年旅社,我碰到德国朋友naide,她说要去一个地方禅修,给我看Facebook上的介绍,叫塔巴瓦冥想中心,还有些志愿者工作。评价普遍都很好,感觉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塔巴瓦村在仰光市郊,坐公交车过去约一个半小时。我刚到,有负责人接待我,不过因为人数较多,已经没有床位了,把我安置在楼顶上的地铺。
同一天到的还有四个人,都是欧洲人,负责人带我们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介绍这儿是食堂,这里是医院,会议室,公共浴室···告诉我们一定要看好东西,这里有贼,很多人的电脑,手机,钱都被偷了。回去记得要关好门,防止一些小孩跑进来胡闹,而且村里野狗也多。
晚上去食堂吃饭,我们先在门口等僧人吃完,然后再排队拿碗自己打饭打菜,我饿了,打了满满一碗,心想别人会不会笑我吃这么多,结果看到一个外国人打得更多,盘子都快装不下了,我才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吃完抹抹嘴准备走人了,当时惊的饭勺都差点掉下来。
晚饭吃的是南瓜,干瘪的土豆,黑乎乎烧焦的花椰菜(我看了很久才看出来···),不过都是免费让你吃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吃完饭大家使劲鼓掌,欢呼着喊thank you,有人兴奋的吹口哨,拍桌子。
每晚六点半准时开会,大家聚集在会议室(一个小房间),新来的人做自我介绍,要走的人说一说感想,loic是主要负责人,在这里快两年了。每天都是他给我们开会,介绍活动,早上六点半,可以和僧人一起去布施。随后是照顾病人,帮他们按摩,做些运动,清洗身体,换药等等,下午有冥想课,做饭,教小朋友英语之类的事情,所有都自愿选择参加。
Loic说:“去年的雨季,没什么志愿者。卫生,食物,什么都是一团糟,病人只能躺在医院等死,但现在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我初略的数了一下,冥想中心大概有四十多个人,大家都住在一栋楼里(类似于学生宿舍),但整栋楼厕所只有四个,晚上洗澡的时候,看到墙上写着“洗澡时间请保持在一分钟内”,心情有些复杂,心想光是脱衣穿衣都要一分钟吧,不过都免费让你住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赶紧洗完,后来还有几十个人等着···但事实证明我多虑了,欧美人通常是早上洗澡。
第二天,和大家一起去医院照顾病人,我毫无经验,只能拿着医药包打打下手,病床上躺着的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有些残疾,被家人遗弃,有些满身的伤疤,伤口化脓,溃烂。大家给病人换衣服,在伤口上擦药,换纱布,微笑着跟他们握手鼓励,很喜欢欧美人的几点,有礼貌,能吃苦,不做作,做起事来也很认真负责。
有一个僧人死了,晚上喝水呛死的。下午,我们去参加他的一个送行仪式,在一个布置简单的房间里,大家盘腿坐在地上,随后来了有几个僧人,轮流说了一些话,然后又来了一个中年人,我猜可能是他的儿子,端着盘子轮流递给几个僧人,盘子里供奉着食物,僧人接过手,再还给他。
我打地铺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搬到床上去了,不过蚊子多得跟住在蜂巢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loic开会时说过,佛教不能杀生,你们看到蚊子别拍死它,把它赶出去就好了···)。明明有蚊帐,众多的蚊子好像会穿墙术一样飞进来,整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大把时间都赶蚊子去了。
不过人家都让你免费住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我有时间会去村子里拍照,规划接下来的旅行,上冥想课,或者跟大家聊天。这里民风淳朴,当地人看到我拿着相机,都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因为蚊虫较多,大家脸上抹的满脸的特纳卡,看上去跟带了个面具似的。
两次冥想课,都是僧人教我们,他穿着红袈裟,低着头,盘腿坐在凳子上,声音低沉,慢慢地引导大家,说的都是英语,我似懂非懂,上完课,他给大家讲佛教,有人问他,佛是怎么看待暴力,死亡的。
他说:“佛教其实非常积极,乐观。暴力和死亡存在,解脱也存在。”
因为订了机票,我只待了四晚,临走前,大家组织去踢球,有个缅甸人跟我打招呼,他说:“我叫somo,不是那个日本相扑手sumo。”说完哈哈笑着做相扑手的动作。
他:“你来自哪里呢?”
我说我是中国人,在这里做志愿者,明天就要走了。
他:“你要看好你的东西,这里很多贼,很多志愿者的东西都被偷了。”
看到有人睡在路边,他说:“他们都无家可归,就像我一样。”
我:“你家人呢?”
“都过世了。”他微笑,“我来自缅甸和老挝交界的地方,那里很乱,人们互相残杀,我上大学时,他们教我杀人,毕业时给了我一把枪,让我去杀人,我不喜欢那样,所以离开了。”
他说的是轻描淡写,我听着却心惊肉跳。
他依然笑着:“一开始是很难放下,不过现在我每天都很开心,我在这里两年了,认识了很多朋友,你知道,得把这些重要的东西留在身边。”
我不了解他们的文化,不了解他们的语言,不了解这个国家,在这里,我待的再久也只是个过路客,无权去评价好与坏,对与错。同情和眼泪都太廉价了,有些伤口,也许唯有时间才能抚平。
图为当地村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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