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先进第十一》03:向颜回学什么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论语·为政第二》中,孔子讲颜回——“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这是从为学的角度来谈颜回的,在为学上,颜回“不违”、“如愚”、“足以发”,是个了不起的为学者。
《论语·先进第十一》中,孔子再次讲到颜回——“回也,非助我者也,于我言无所不说”。这是从为仕的角度来谈颜回的。颜回一生没有做过官,也没有留下什么著作。孔子为什么会从为仕的角度谈颜回呢?
《论语》上编十篇,着重点在学而优则仕上,下编十篇,偏重点在仕而优则学上。下编以“先进”篇作为开头,就是在功用上区分夫子的学问。
从“仕而优则学”的角度看孔子对颜回的点评,颜回本身有没有入过仕便没那么重要了。作为追随孔子于陈蔡的“先进”弟子,颜回的器质在仕途中堪为一种典型。
“回也,非助我者也”,这是孔子的判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呢?——于吾言无所不说。
颜回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不欣然接受的。
这在今天的为政者眼中,是再好不过的属下气质了。如果做下属的都能像颜回一样——“于吾言无所不说”,那做什么事儿完全不用思想动员了,团队的执行力和整体效率会提高不少。问题在于,这样一来,整个团队便没有了“助我者”。整个团队的思想都是为政者个体的思想,所有的人都对为政者负责,所以,整个团队只有为政者自己对团队负责,对决策负完全的责任,对团队的走向和未来负全责。
表面上看,这像是一件好事。实际上,这样一来为政者如同领了一帮异类的“机器人”一般。
“仕而优者”该透过这句话向颜回学什么?
一、少一些主义,多一些落实
孔子和颜回说话,颜回只是认真听,认真记,频频点头,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
放在今天的学校,颜回算不上是顶级的好学生,因为好学生要有批判精神,要有质疑的意识和习惯。即便是两千多年前,孔子也讲颜回“终日不违,如愚”。
好在“为政”和为学是两码事。为学是求真理越辩越明,为政是谋做事凝心聚力。好干部的第一标准是少一些“主义”,多一些落实。正因为如此,颜回式人才在为政者眼中看来是难得的好帮手。
为什么讲“仕而优则学”呢?因为“为政”本身,到了最后追求的仍然是解决问题的真学问。仓央嘉措讲:“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对于解决问题而言,没有什么固定的法门。对于高明的谋略家而言,当然是颜回那样的下属最有利于问题的解决。伴随为政者本身的成熟,他需要开拓言路,集成整个团队的智慧。这个时候,“于吾言无所不说”的颜回式人才便会成为一种障碍。
“少一些主义,多一些落实”不仅仅对于团队中的执行者是这样要求,其实,对团队的决策者也是这样的要求。作为为政者,不要恪守那么多的主义,少一些偏见,不要急于否定别人的不同意见,要关注落实的效果,要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二、不执着于“说”或“不说”
在孔子看来,颜回“于吾言无所不说”,这个“说”同“悦”,是理解别人的话后的欣悦。颜回对于孔子所说的话能够深为理解和赞同。孔子所说,在他看来没有不理解,不赞同的。
从为学的角度讲,“于吾言无所不说”者,是不存在表里不一的。即便是放到了“为政”领域,别有心机的阿谀也不在孔子讨论的范围。
也就是说,抛开别有心机的阿谀不谈,“于吾言无所不说”者也不是绝对的,至少在孔子看来,这种人属于“非助我者”。
为政者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不要太过执着于听者的“说”或“不说”。“说”者很有可能“非助我者”,“不说”者也未必便是组织的破坏者。
所谓为政者,实际上是有效组织起能够组织起的力量在正方向上完成正精进的人。如何把尽可能多的“说”者和“不说”者的力量组织起来,才是为政者真正应该考虑的关键问题。
穷“说”者之力,动“不说”者之心,而后竭其力。这才是为政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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