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在国家的“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有力号召下,山东力强县大堡公社成立了“拖拉机站”。1977年,喜堂刚刚高中毕业,“拖拉机站”距离自己的村并不远,喜堂进入这个“农业机械化试点单位”上班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自己的勤奋,喜堂现在对于大型拖拉机的驾驶和维修技术已是炉火纯青。1979年他辞去了在“拖拉机站”的工作,回家创业。喜堂先后买过50型55型60型拖拉机,在外面拉货跑运输。就这样喜堂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在外跑了两年后,觉得累了,想在家里谋点儿本行的活做。在这种情况下,喜堂又买了小型拖拉机在农田里耕地、播种等,但收入明显不如在外面了。
喜堂的父亲弟兄三个,其父为老大,还有老二和老三。喜堂是独苗子,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三个妹妹。喜堂的三叔家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二儿子(二柱)高中毕业后无事可做。他三叔谋划着,有一天他找到喜堂,对他说:
“喜堂啊,二柱毕业了没活干,这样,我们两家合股出钱买大车(大拖拉机)让二柱和你一起开。他现在虽然不会,但他很聪明也很踏实,很快就会学会!”
“行啊,三叔!我们两家人都是自己家的人,这个事没说的!我们都准备一下,争取这两三天就去买车!”喜堂很高兴,心想“有了伴以后又可以在外面跑车了!”
为了节省资金,他们两家合资买了一辆旧60型拖拉机。喜堂比二柱大四岁,他们虽不是亲兄弟,但这叔伯弟兄关系也不远。喜堂带着二柱在外面着实跑了一些活,收入平分,两人在一些大事小事的处理上还算过得去。二柱的驾驶技术从陌生到熟练。半年后,这车子毛病逐渐多了起来。二柱的父亲家院子比较大,每次修车就在他父亲的院子里。有时候一拆开修就是一两天,二柱的哥哥和弟弟有时也参加进去进行无偿帮忙,大家不分你我尽力维修保养这台车,使它尽可能多的干活。
两家合作就这样过了一年。俗话说,生意好做伙计难搭,即使是这样的叔伯弟兄,也有合不拢的时候。喜堂虽说很懂拖拉机技术,但就是心胸狭窄,觉得二柱是自己教出来的,自己又比二柱大一些,在接活收账方面应该自己做主。二柱是个实心眼的人,但修车在自己家,自己哥哥和弟弟都无偿帮忙,修车时买零件什么的,需要花钱,他觉得收钱时要回来的钱应该自己先拿着,到一定时候再进行分利润,反正谁该得多少就是多少,只要把心放平就可以。有一次,二柱拿着收回来的钱,半个月未提分配的事,这其中虽说修了一次车,但并没有花多少,二柱并没有觉察到喜堂的不满,以为这钱早晚会分给他。喜堂顶不住了,家里四个孩子都还小,再加上他们弟兄三人在修车时的一言一行,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有些弱势。他对二柱说:“在大城郊区拉的那些活收的钱咱们分了吧,现在车已修好了!”
二柱不以为然,“准备往河南安阳去呀,到那里少说要忙上一个月,还要安排生活费留些修理费才好!”
“我家里急用,先给我三千!”喜堂有些急。
“你先拿走一千吧!总得留些防备修车用啊!”
喜堂脸涨得通红,但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他再接着说下去,很可能就吵起来了。喜堂只拿走了一千块钱,肚里很不是滋味。
就这样,两人开始有了隔阂。河南安阳的活勉强做完了,两人合股的买卖也到了尽头。到家后,喜堂对着二柱的哥哥(大柱)说:“二柱现在啥都会了,三柱(二柱的弟弟)也会开车了,不如谁干谁的吧,你们自己弄一辆车跑吧!旧的折成钱,谁若要就要!”
“既然这样,就分了吧!”大柱无奈又感慨的说到。最后大拖拉机归了二柱家,挣得的收入抛去成本及消费,最后把账目算清分明。两个人关系的疏远代表着两个家庭关系的疏远。喜堂的母亲对老二媳妇诉苦道:“俺们把你们教会了,就不需要俺们了?”老二媳妇明白大嫂说的是老三家的人。从此,老大老三两个大家庭都怀着一些怨气, 在外人看来明面上还来往着,其实有矛盾别着劲呢!
转眼三个多月过去,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黄金五月麦收期。各家各户都把小麦捆成麦个拉到打麦场里,堆成一个个的麦个子小山。打麦时抓阄排号,轮到谁家了,谁家就占用一天麦场打麦子。分散麦个,解开草带,摊场。方方正正平平坦坦的场上的中央摊着厚厚的一片圆形麦子。说是厚厚的其实已被人们用大叉摆弄得稀疏有致便于晾晒。打麦时,不管该谁打麦,场里的每户家里都要出人力来干活。今天是老三家打麦子,早早的老三一家人都来到麦场开始忙乎起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老二家的人,也有其他户的人。老大家的人没有一个人出现。
今天天气不错。在众人的齐力合作下,干透了的小麦,随着大拖拉机配带的重重铁碾子一遍一遍的循环碾轧,麦籽悄悄地穿过厚厚的麦秸落在了最底下,也有一部分麦籽带着裹壳慢慢的下落和裸籽到了一起。差不多了,拖拉机停了。大家伙拿起大叉,开始挑麦秸。麦秸挑出后,就该连成堆扬场了。第一遍扬场要用小叉子扬。老三对在现场的勇军(老二家的小儿子)说:“你去你大爷家,问问那个小叉子拿过来用!”勇军“嗯”了一声就去了,他走到老二家的门前,发现门锁着,就敲了敲。里面有人说话。勇军说:“三叔打麦用用小叉子!”
“就说有人借走了,不在家!”喜堂声音中带着厌烦从院子里传出来。
“哦。”
勇军回到打麦场,把“有人借走了小叉子”给三叔说了一遍,老三很生气,随即又叫二柱的媳妇再去要叉。二柱媳妇依然空着手很快回来,用不满意的语音向自己公公汇报了情况。三叔明白了,“这是不想让我们用啊,这个小叉子不是你的呀!即使是你的用用又咋了?”老三不再理会这件事,又开始忙乎了。
不一会儿,村口出现了几个人,正在急匆匆地向打麦场走来!走在前面的是喜堂的父亲---老大,身后跟着喜堂的三个妹妹,老大手里握着一个小叉子。他们走到麦场。老大握紧小叉用叉齿去拍老三的屁股,怒发冲冠:“这小叉子是你的?”老三开始没动,见他真拍了,马上跟他夺小叉掰他的手。喜堂的三个妹妹也大打出手,大妹妹和大柱(二柱的哥哥)打,二妹妹和三柱(二柱的弟弟)打。喜堂的这两个妹妹是干庄稼活出了名的,怎奈她们是女流之辈,和大男人打架还是占不了上风。老大扔掉了小叉,用手抓住了老三的要害之处(男人的命根子),用最大力攥着,老三用嘴咬住了老大的一手指,用力咬着。
激烈的打斗持续了好几分钟。在周围许多人善意的阻止干扰下,总算停住了手。喜堂家里的人在人们劝阻的情况下慢慢往家里退。三个妹妹一边退步一边叫骂,喜堂的母亲这时候出现在了村口,她和家人们站在一起骂着。她的嗓音洪亮,又是巧嘴之人,他一连串的骂词声回荡在附近的街道和院宅中。老大一手指滴着鲜红的血气急败坏地往回走着。慢慢的他们一家子人将要退回到家门前。老大猛然看见这条街的另一处大柱的媳妇正在门前站着。大柱的媳妇身怀有孕,所以没去打麦场。老大冲着这个无辜的女人就冲过去了:“你他妈的!”出手就要打,一个邻居赶忙拦住了他。大柱媳妇连忙回了家。麦场上,在众人帮助下,麦秸已挑出来,长条型麦籽堆弄成了,可以“扬场”了!这时,天空中一阵清风刮过,接着落起来了细细的雨滴,上天犹如懂情似的,对于同胞弟兄的两家人由于积怨太深而大动干戈表示伤心。
随着时光的变迁,老大家与老三家的敌对怨气在逐渐减弱。2003年,家族的最高辈,喜堂的奶奶去世,这两大家庭和老二家总共三家的人又聚在一起,共同火化和埋葬了老太太。到了2007年,老三家里,二柱的母亲患了肺癌。到医院住院也住了很长时间,中草药也吃了不少,只维持了半年时光。临终的两天里,家族的人都到家里看望,喜堂听说了也来了。是啊,三大家子里,上辈人都还在,就三婶子将要告别人世,怎能不让人悲伤动情?三婶子最终“走”了!大柱通过多方打听,根据迷信的说法,现在母亲若举行仪式不利于父亲长寿,采取了先埋后葬的做法。喜堂主动参加了简单的丧事。
从这件事以后,两家人(老大家与老三家)就算和了。孩子们也都有事共同参与。2010年喜堂父亲去世时,二柱和自己的哥哥弟弟都到喜堂家穿白戴孝,以送走大伯告慰于在天之灵!这两家人的关系从此保持着和谐相处亲密有度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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