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右一为黄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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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性情中人，譬如黄敬光。
9月15日去龚家山游玩，导游仍然是敬光。“仍然”的意思是，这之前随他去了两次。那两次就是我们两个，而这回的同行者多达九人，差不多可以算一个小小的旅游团队了。
与前两次一样，敬光仍然东指一下、西指一下，兴致勃勃且滔滔不绝地介绍龚家山的景点和传说。几天后读到香落尘外主编湛蓝的文章，文中这样称赞黄导游：“敬光兄口中莲花，心中丘壑，可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文心雕龙·神思》）。”我当即心中一动，文字中出现的龚家山，漫山遍野全是敬光的身影。忽然觉得说他情满于山还不够，他整个人已经成了山的化身，龚家山便是他，他便是龚家山。他不断指着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看，这里是老鹰嘴！看见没有，那里有一株合欢树！那边，天星洞就在那边！”
怪不得当时在一旁听得产生了错觉，但见“山”人合一，敬光原本单薄的身材忽然伟岸起来。
不光是解说，他还为龚家山写了九篇文章，洋洋数万言。
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敬光对龚家山情有独钟？
回忆与他的接触，很快便有了答案。
初次见面，应该是三年前，敬光刚从新疆回来，话题不离对新疆的观感。“吙哟，你不晓得，新疆只有那么漂亮了！”他说，两眼开始在镜片后放光。新疆的大，新疆的美，新疆的神奇，新疆的辽阔，新疆的美食，新疆的各种好。——对了，那种发自内心的赞美，如同赞美龚家山，一样的滔滔不绝、激情飞扬。倘若当时湛蓝在座，一定会说他去新疆则情满新疆。
第二回是在金山公园喝茶，聊各自的父亲。敬光当年以极优异的成绩考上川师大，在闭塞的乡间，不啻旧时高高地中了举人。如此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父亲没有奔走相告，不曾大张旗鼓地宣传，甚至最初不准备送儿子去省城。终于去了学校，见别的同学亲友成群，一应生活用品齐备，父亲这才溜出去添置必备用品。敬光深感委屈，以为父亲不爱儿子。后来才知道，父亲为了他，已经倾尽所有，归途中过河，连五分摆渡钱都拿不出来了。五分钱啊！大二那年，还来不及沾儿子的光，父亲便因病去世。他聊父亲，我也聊父亲，聊着聊着，两个人的眼泪都包不住了。至今还能感受到敬光对父亲深深的眷恋，以及没能报答父爱的无尽的遗憾。
今年五月从上海回来，多次与敬光游山玩水。在仰天窝，在圣灯村，在小云顶，每一次都是他充当导游，每一次都像是去了他家，看他东指西指，兴致勃勃且滔滔不绝地告诉你哪一间是书房，哪一间是卧室。登山之于他，便成了一种回归，成了游子还乡。“登山则情满于山”，一千多年前的文学理论家刘勰如果与敬光同游，定当引以为知己。
我不会告诉你他明年60周岁
敬光当然不仅仅是喜欢登山。
打乒乓球，打羽毛球，打桥牌，尤其是乒乓球，那简直就是挂在他嘴边上的运动。
就在九人同游龚家山的前一天，参加成都市老年人运动会乒乓球大赛的敬光得胜归来，也许是难得进入前六，其满心欢喜急于找人分享，与队友吃过晚饭，顾不上回家放下行囊，直接约了我散步。从毗河二桥到一桥，差不多一个小时，一路上全是乒乓球。如现场直播，谁跟谁打，谁比分落后又反超，谁谁谁八一队出身、曾经是西南球王，谁谁谁只要有妻子在场便一定获胜，说的人激情澎湃，眉飞色舞；听的人稀里糊涂，云里雾里。我于乒乓球绝对外行，属于一个球都接不住的角色，对竞赛规则更是一无所知。从敬光的讲述中我听到是热爱，是对这一运动极度的投入。他走得很快，语速也快，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像是又回到了球场上。
四川方言中，形容一个人做事认真叫“憨扎劲”。那是在形容敬光，离开了赛场的他，说起比赛来照样憨扎劲。
散步结束，看得出敬光还不过瘾，估计想到第二天要上山当导游，意犹未尽也只好告辞：
“不摆了，还是有点累了，回去洗个澡赶紧睡。”
说罢分手，各自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便收到敬光的微信：“魏老师，我没有睡好。”
我大笑。晚上散步回家后便跟老伴预言过，黄敬光肯定睡不着觉。
果然。
果不其然。呵呵。
一个喜欢写文章的人，一个无论喜与忧都不吐不快的人，刚刚参加了精彩的比赛，刚刚得胜归来，你让他老老实实睡觉，他睡得着才怪！
想象中敬光原计划是要睡的，谁知上了床就文思泉涌，就翻来覆去，就满脑子“得儿，得儿”——那是乒乓球的声音。只好爬起来写。写完了上床，还得在梦里修改，结果只能是“我没有睡好。”
敬光的遭遇，我经历得多了。不说写作说打牌，尤其是打夜麻将成了大赢家，上床后满脑子筒条万，一整夜不是清一色就是杠上花，那是没有办法的。对于他的睡不着，我只能幸哉乐祸。
这就不得不说说敬光的文章。读了他数十篇文章，有写野外露营的，一个人半夜去仰天窝看星星；有写猫咪的，他家的粘鼠板把猫儿当成老鼠牢牢粘住；写樱桃树的成长以及那棵树的子孙后代的趣闻；还有打桥牌打乒乓球及其队友的故事，写得最多的大约是他的夫人肖队和宝贝千金懂仔。实事求是地说，尽管他已经是成都市作协会员，文章仍算不上出色，啥都想说，啥都舍不得省略，必须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奇怪的是读他的文章却不嫌长，因为流畅，因为非常真，非常实在，因为字里行间流淌着滚烫的激情和生命的活力。文如其人，说的就是这家伙的文。很多人写文章，四平八稳，详略得当，就是经不起推敲，无非表面上光鲜抑或高雅，细细一读，你会发现文字里藏着的另一个人。敬光的文字，令人想起他在龚家山上兴致勃勃且滔滔不绝地解说。
游玩也好，写作也罢，凡事不遗余力，是因为爱。
纯粹的、大写的爱。
记不得是谁说的，当你看透了生活的真相仍然热爱生活，那才是真爱。我不知道敬光是否看透了生活的真相，但我知道他是真正地热爱生活。他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自己的家乡，热爱亲人和朋友，热爱乒乓球，热爱桥牌，热爱写作......而且一律爱得毫无保留。
这让我想起了毛阿敏唱的一首歌：《投入地爱一次》。
投入地笑一次
忘了自己
投入地爱一次
忘了自己
伸出你的手
别有顾虑
敞开你的心
别再犹豫
投入兰天
你就是白云
投入白云
你就是细雨
......
投入地笑，投入地爱，让生命尽情地绽放，这就是敬光。
2023年9月30日于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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