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是一个关于一匹母狼的故事,来自我爷爷那个年代。
20世纪60年代初,全国经济萧条,爷爷作为全村的书记,每天都在为不让人饿死而奔波忙碌。虽然已经冬天,是农闲的时候,但是公社里唯一的一头驴,还是天天忙碌。突然有一天病倒了,躺在地上,动不了,按照规定,公社里的任何人都不能杀这头驴,于是,大家只能把那头驴放在公社,让它自生自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头驴已经很老了,但一头驴也是在太贵了,公社买不起。
还好是农闲的时候,不然得要耗费多少人力,这样,也有足够的时间在春耕之前买一头驴了,爷爷这样盘算着。
后来,公社里的那头驴消失了,是活不见驴,死不见尸的状态。直到有人在公社里发现了狼爪印,所有人才明白,那头驴,应该是被狼叼走了。
饿狼现身
一天夜里,爷爷已经熟睡了,却突然被奶奶叫醒,原来是一匹饿狼闯进了家里,弄出了声响。这才惊起了奶奶。爷爷心下一惊,家里早就没有什么粮食了,隔壁屋子里还睡着五个孩子,想到这里,马上从炕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顺手拿起了床下的一把铁锹。突然,奶奶拽了一下爷爷的胳膊,指了指房子里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白天几个孩子从山上捡来的一只兔子,说不上大,但总归还是肉,应该能让那匹狼满意。
奶奶想,把一只兔子给饿狼,总好过爷爷被饿狼伤到吧,爷爷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家里的五个孩子,就没有了活路。
奶奶看到爷爷的身子在黑暗里停了一下,便朝那个角落走去,看样子,是要把那只兔子扔给饿狼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爷爷轻轻地打开门,把兔子扔了出去。
那只狼嗅了嗅,便用嘴叼起兔子,扭头就跑。直到确定那匹狼走远了,爷爷才回到炕上,钻进了被窝,但那个晚上,爷爷和奶奶一直没有睡着。
这件事情之后的很多天里,爷爷和奶奶都没能睡好,总是担心那只狼会再来。但是,一周过去了,那只狼,一直没有再出现,爷爷和奶奶的生活终于又不用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苦命的孩子
除夕的那一天,爷爷全家都在忙着张罗过节,爷爷的五个孩子都穿了奶奶亲手缝制的衣服,虽然样式有点不好看,但总归是新的,几个孩子高兴的又蹦又跳,跑出了家门,但奶奶不是很放心,便出了门把五个孩子叫了进来,要知道,不久前还有狼出现呢,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几个孩子进来没多久,隔壁的老人就跑进了爷爷家,一脸惊慌失措,气喘吁吁,止不住的哽咽,说了半天才说明白,原来是有一匹狼跑进了他们家,把孩子叼走了,那孩子是邻居家的独苗,才四五个月大,孩子的父母去娘家过节,就老人和孩子在家,那匹狼叼着孩子出去的时候,老人才发现自己的孙子被狼叼走了。老人腿脚不方便,等跑出去的时候,那匹狼已经跑得没影了…….
奶奶顿时眼泪落了下来,虽然自己把孩子都叫了进来,孩子们都没事。但是她曾经也抱过那个邻居家的孩子,很机灵,如果被狼叼走了,那就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下场极度悲惨。
爷爷愣了半晌,才说,我们还有办法救孩子吗?老人嚎啕大哭,孙子是独苗,就算被狼叼走了,也不愿放弃救孩子的希望。狼并没有当时就吃了孩子,而是叼走,可见是给狼崽子吃,说不一定孩子现在还活着呢,我老人家来求你们,就是想找个年轻力壮的,和我一起上山去,找那狼窝,看孩子是不是还活着。说罢,有呜呜的哭了起来。爷爷知道,老人平常最是宠溺这个孙子,那是他的心头肉,抚养孩子,是八十多岁老人的价值,是老人家人生的另一个寄托。
奶奶望着爷爷,点了点头,爷爷便拿起铁锹,说,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们一起去山里找狼窝。那老人点了点头,感激的抹着眼泪,和爷爷一道走了出去。
上山寻狼
爷爷和老人,趁着日头,爬上了山,这个村子附近,只有这一座山,此时正是冬天,白雪皑皑,山中的雪一尘不染,就像是新铺的地毯,还没有人走过。但是爷爷和老人却并没有闲心欣赏这冬天的景色,他们沿着山中小路,一直登到山顶,却一无所获。
天逐渐黑了下来,爷爷很累,他也知道一旦天黑了,山中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动物,之前就听说有一户人家放菜的缸里钻进了一窝毒蛇,是从山中爬出来的。而他们也没有带可以照明的东西,想到这,爷爷只能尝试着劝劝老人,天黑了,我们可能找不到了,就回去吧。老人的眼神黯淡,那好吧,你先走,我再找一会。爷爷虽然不想把老人留在这里,但既然老人想一个人找一找 ,就让他自己消一消对孙子的愧疚,老人可能一会就下来了。
爷爷自己一个人下山,走了很久,等到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奶奶等在门口,一看到爷爷下来,就扑上去抱住了爷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只要他活着,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她无论怎样都不希望他出事。
爷爷奶奶一晚没有睡,足足等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老人都没有回来。
晚上,爷爷和孩子们一起吃完晚饭,简单的发了红包。之后,切开了一个西瓜,全家人看起来喜气洋洋,但是爷爷和奶奶心里都很担心。那匹狼,是那样的凶残,不除掉狼,以后的日子怕是很危险。
再次上山
第二天一早,爷爷准备了一把刀,穿的厚厚的,没有告诉奶奶就上山了。他沿着和之前不同的另外一条路,慢慢搜索。
直到中午,才发现了一串脚印,是狼爪。
爷爷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便加快速度,沿着狼爪印大步跑了起来。
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发现有一处脚印很乱,像是搏斗过,雪地上还有几点血迹,不远处有一把铁锹。爷爷感觉血涌上了头,心里想,那是自己的铁锹,那晚走之前,他留给老人防身用的,老人怕是凶多吉少。如果他不去收拾这只饿狼,村子恐怕要遭殃了,于是更加小心的往前走去。
狼爪印从山顶往下,爷爷因为心急,不小心摔了下去,从山顶往下滚落,等到停下来,他骇然了,他现在在狼洞口,很快,爷爷便理智了起来,他往里面慢慢走,顺势拿出了刀。
洞里有很浓的血腥味,洞内一角,那老人的衣服血迹斑斑,两个大腿被吃了,人已经死了。爷爷的眼泪掉了下来,强忍着不吐出来。继续往前走。发现了两只很小的狼崽子,两双幽暗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爷爷,那是……是小孩!爷爷马上跑了过去,小男孩还活着,不过快要奄奄一息,马上将孩子抱了起来,准备跑出去的时候,爷爷想,如果这么跑出去,那不是又多了两个隐患?等这两只畜生长大了,以后村子里就更不安生了。于是爷爷又转过去,杀了那两只没有还手能力的狼崽,狼血流了一地。
虽然残忍,但不能让自己的村子还有隐患,他是一个男人。
惊人一幕
爷爷一路跑下了山,当时山洞里只有两只狼崽,说明只有一只母狼,否则会有另外一只狼守在洞里。他得跑得快一点,不然被那只母狼发现就可能会没命。
终于到家了,他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奶奶,叮嘱奶奶要悉心照料这个孩子。奶奶含着泪接过了这条小生命。
过了几天,老人的儿子宗贵和儿媳梅子回家了,奶奶到他们家,把孩子给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这几天发生的事。宗贵是个孝顺的孩子,又年轻气盛,非得跑上山去杀了那只母狼。
奶奶和梅子苦苦相劝,却没能阻碍。宗贵还是跑上山去了,梅子抱着孩子在后面喊,天杀的,你要是不在了,我和孩子就没有活路了……但宗贵不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奶奶没有办法就跑回家告诉了爷爷。爷爷骂了一句傻娃子,便拿了刀,又上山去了。
尾声
爷爷到洞口的时候,发现宗贵跪在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
爷爷也别过脸去,抹了眼泪。
但奇怪的是,那匹母狼居然死了,而且毫发无损的死了。爷爷走过去,发现狼肚子瘪瘪的,应该是饿死的,爷爷想。那匹母狼也丧了子,恐怕是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了,因为这只狼是这座山上的最后一只狼了,于是绝食而亡。
爷爷走过去看了看老人的尸体,尚存的左臂上有一排牙印,是人的牙印。内心突然剧烈的抽搐了起来。
原来,那天晚上爷爷走了之后,老人咬破了自己的手臂,在山中寻找狼洞,这样,找到孩子的几率就增加了。因为母狼能在很远就嗅到血腥味,但老人肯定也知道,这样做,是那样的危险,他斗不过母狼,但能让自己作为狼的食物,这样,孩子可能不会那么早被吃了。
他用他的生命,为孩子寻了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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