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遇

伤遇

1.

林硕的相亲又一次泡汤了。

他站在镜子面前，颓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面容，就连皮鞋都擦的格外亮眼。

“唉……”他重重一声叹息，拍了两下镜子，绕过身子径自走出了院子。

早上姑妈给他电话的时候显得很是兴奋，说是有一个面相不错的姑娘同意跟他见上一面，就约在了麦当劳。

只是，他没想到，姑妈并没有对那姑娘多说他的情况。

林硕还记得，他出现在麦当劳的时候，那个“面相不错”的姑娘正四处找寻着什么，当他走近之后，才发现，那姑娘的脸上长了一块胎记，像是一片小小的地图。

出于礼貌，林硕点了两份套餐，和那姑娘一问一答的聊了起来。

麦当劳里的人不少，林硕心烦焦虑，他用力啜了几口可乐，却听那姑娘慢吞吞的说道：“咱们不太合适，就这样吧！”

林硕愣住了，两手垂在桌子下面，握的指尖发白。

未等那姑娘走出麦当劳的大门，林硕便从她身旁撞了出去，身后传来那姑娘尖锐的叫骂：“没家教的狗东西！”

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林硕抖了抖身子，恶狠狠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兴许眼神太过狠毒，那姑娘打了个激灵，赶紧闭上了嘴巴。

2.

林硕想要独自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姑妈打来了电话：“硕儿，你爸好些了吧？”

林硕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他觉得很丢人，好歹也是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这么容易掉眼泪，简直不像个男人。

“好些了，现在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那就好……那个，那个姑娘回来后说你……”

“随她怎么说！”林硕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咱不稀罕，姑妈这就帮你推掉。”

“好……”

挂掉了电话，林硕闷着头往门外走去，一个影子忽然堵在了他的面前，发出“呵嗤呵嗤”的声音。

林硕一脚踹了过去，怒火也烧了起来，冲着那人喊道：“滚一边去！”

那人怯怯弱弱的闪到了一边，弓着一张背，嘴角上流着一串口水，却依然不清不楚的说道：“硕儿，硕儿，我饿，我饿……”

“你饿，你饿！你一天到晚除了吃还会做什么？！你这个二傻子！”林硕硬着脖子冲那人吼了起来，眼睛里红通通的像是烧了一团火焰。

“砰！”屋里砸出一个硬邦邦的杯子，摔在了水泥糊的小院的地上。

“那是你二哥！你管他叫二傻子？咳咳……”

林硕赶紧跑进屋内。

“爸……你别起来……我给二哥去做饭。”林硕扶着床头上虚弱的父亲，着急的捶起了脑袋。

父亲按住林硕的手，一双污浊的眼睛看着他，沉沉的说道：“找她回来。”

3.

“找她回来。”

每每想到父亲说的这句话，林硕就感觉到头疼。二十年了，怎么找？去哪里找？

更何况……

林硕眨了眨眼，在心里确认了一遍那句话：我恨她！

林硕决定出远门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舅舅家。

舅舅很不自在的接他进了门，木讷着一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林硕苦笑，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跟她没关系。”

“可她终归是你妈妈呀……”舅舅着急了。

“妈妈？”林硕冷笑了一下。

“她在我三岁的时候离我而去，我跟我二哥，一个还不会擦屁股，一个傻的透顶，我爸这么多年拉扯我们哥俩……哼……她是我妈？”

“当年的事……你还小……”舅舅的语气中似乎在恳求。

“因为没有妈妈，我娶不到老婆！娶不到老婆就算了！还被那些可恶的婆娘指指点点！”林硕吼了起来。

舅舅瞪着一双眼睛沉默了。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流转很慢，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

“呜呜……”墙角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

林硕拧过脖子慢慢朝那边看去，眼睛放出光来，似要把那堵墙穿透。

“硕儿！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4.

林硕怎么都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他又见到她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显老，头发仅有几丝白，脸上皱纹也不多，一双大眼旁微微长了些鱼尾纹。她穿的很洋气，红色呢子大衣，黑色筒子的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与农村的格调很不相符。

“嚯……”林硕讥笑起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硕儿，你听妈妈解释……”她着急的扑了过来。

林硕厌恶的躲了一下身子，她扑了个空，脸上一愣，手指哆嗦了起来。

“当年要不是你爸爸，你妈妈绝不会离开你们……”舅舅冲上前来拦住了林硕，语气硬了一些。

林硕没有听进去，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眼神冰冷的如同腊月里的霜花。直到看的那女人的身子开始摇晃，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离开了舅舅的家。

女人沉重的呜咽声再度响起，她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眼睛伤怀的盯着小指切断的地方，虽然年久结疤，但依然触目惊心。

“你为什么不告诉硕儿，他爹当年外遇，家暴，还切断了你的小指……”

“硕儿已经恨了我，我不能再让他恨他的爸爸……”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