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当假期,叔叔家的小堂弟喜欢围着我问这问那。我看书写字或者看电影时,也喜欢在旁边,即使他自己玩自己的。
当然我也会参与到他的游戏中,手中各持一个奥特曼玩具互相打斗,时而在地上翻筋斗,时而在空中翻越,中间自然也免不了噼里啪啦的口头配音。
有一次,他突然指着飘到屋顶高的大公鸡造型的气球大喊大叫,说是大公鸡在空中跳舞!
我连忙出去看,大公鸡气球果真在空中一跳一跳,头也跟着一点一点,确实像在跳舞。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他牵着线在地面抖动操纵空中的气球。我发现后,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发觉我发现了秘密,笑得更得意了。
是啊,谁能否认他手中操纵的不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呢?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充满灵性与灵动的诗意,且只属于他自己。
曾经我也有一个这样的世界:
纸折的飞机,泥捏的娃娃,木制的竹蜻蜓;
跨上扫帚或小板凳,仿佛就成了驰骋的的战士;
千军万马,楚河汉界两军对垒的,可能只是草坪上散落的两堆石子;
大喊一声123,仿佛就真的会了魔法或咒语,对方也果真就成了“木头人”,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童年的世界就是这么天真,却充满神奇想象,瑰丽璀璨,足以照亮整个人生。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只属于自己,别人只能参与,无力干涉与左右,因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曾有一个这样的世界,我们都曾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就像我们的先人,人类的童年时期,那是一个万物有灵的世界,一个人人拥有一副“轻灵翅膀”的世界,更是一个生动的五彩斑斓的世界。
正因为相信万物有灵,想象着周围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才有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生动的世界,这种充满生命灵性与生命尊重的智慧,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诗性智慧。
而那双每人都曾有过的“轻灵翅膀”叫做:想象力。
我们的童年也一样,那时我们内心丰富,充满诗性智慧,有一双轻灵的翅膀,足以称当这个世界的主人。
可是后来呢?我们的智慧与翅膀哪儿去了呢?
记得有人评价金庸的武侠世界,其实最厉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大侠本人。即使他总是站在幕后或云端,却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着这个世界的万物众生,操纵着他们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金大侠俨然成了站在云端,俯瞰世间芸芸众生的神人,一翻手,可能就是一个太平世界,一覆手,也许就是一场江湖浩劫。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雨”式的评论,显得太残酷,我当然不赞同。就如同我们曾有过的那个世界,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既然这里的一切生灵都是经过自己诗性智慧创造出的,万物都那么有灵性,自己又怎忍心做一个残暴的主人,任着自己的情绪性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们曾经的智慧与翅膀,后来都哪儿去了呢?也许我们能从上面那个不赞同的评论思考出一些东西。
说到游戏,我们可以举“骑马游戏”这个例子,其实我们的美学大师朱光潜曾在《游戏与艺术》一文中深入论述过,这里摘抄一些我们需要的。
儿童在玩骑马的把戏时,他的心理活动可以用这么一段话说出来:父亲天天骑马在街上走,看他是多么好玩!多么有趣!我们也骑来试试看。他的那匹大马自然不让我们骑。
小弟弟,你弯下腰来,让我骑!特!特!走快些!你没有气力了吗?我去换一匹马罢。
于是厨房里的竹帚夹在胯下又变成一匹马了。
骑马的意象原来是心镜从外物界所摄来的影子。一个人可以当马骑,一个竹帚也可以当马骑。换句话说,儿童的游戏不完全是模仿自然,它也带有几分创造性。
读了这些,我们也许会发现,哦,小孩子的游戏,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中学时,常常和同学对着一幅地图,指点江山,唾沫横飞。也曾在孤灯下书卷中,上下五千年,左右八万里,仿佛生了一双任意西东的翅膀,天地任我行。
后来,读古书也遇到了此情景的论述。
“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 (《庄子·让王》)
“坐于室而见四海,处于今而论久远。”(《淮南子·解蔽》)
“夫目视鸿鹄之飞,耳听琴瑟之声,而心在之间。一身之中,神之分离剖判,六合之内,一举而千万里。” (《淮南子·真训》)
晋人陆机《文赋》:“……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
刘勰《文心雕龙·神思》“……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
我们也许会发现这里的“神”、“神思”的情景,与我们想象神游的情景多么象啊!没错,其实这就是我们古人总结的一种艺术创造的观点。
其实,很早就有文学的艺术的理论家指出过,童年与想象对于一个艺术家的意义。
我国古代有“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才能艺术创造的观点,也是朱光潜谭美学中的观点。所谓“赤子之心”,在某种意义上不正是一颗童心吗?
写到这里,我想我们已经明白了吧,我们诗性的智慧与轻灵的翅膀究竟去哪了呢?

一家之言,仅供笑谈。更多内容请关注文集《狐言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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