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说着张弛的坏话。我很生气伸手把她打倒在地。
我往前走，去了另一个房间。她妈妈坐在地上神色诡异，也在说张弛坏话。我上去理论，她不听劝阻，我狠狠扇了她耳光。她哭着说，是张弛先对不起她们。我说啥事对不起你们，她妈含乎其词。
我继续到下一个房间，看见张弛坐在一个飘窗上，腿上有台电脑。我气哼哼地告诉他刚才的事，却突然想起他好像被女孩刺了一刀。看他安然无恙我松了一口气，我说你自己干的好事，看你怎么收场。
张弛说他忙着呢，让我别烦他。我很气，伸手抓他肩膀，却抓了个空。这时他突然开始哭，我看见坐在飘窗上的他脖子和头消失了，留下一堆靠垫。我想抓住他，可他的手还在电脑上打字。他边哭边干完最后的工作，一点时间都不留给我。他就这样消失了，留下头皮发麻的我站在原地。好久好久，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他。
我含着眼泪醒来，感觉并不比梦境里轻松。我想爬上去抱抱正在睡觉的张弛 。可是我却嚎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他，他翻了个身又睡了。
快到中午时，他醒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
“那女孩身材好吗？”
“和你年轻时一样，腰很细、腿很长。”
“人家才22岁，没给你生过孩子，当然了，等她到了我这个年纪，不知道咋样。”
“你好好减肥，找回年轻时的自己吧。”
“长得怎么样，可以让我看看照片吗？”
“还是不要了吧，不过让你徒增烦恼。”
“嗯，长得应该不错。我老公眼光差不到哪去。”
他笑了，开了一罐啤酒，往杯子里放了两片柠檬。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我故作轻松。
“你不就想知道睡了没睡。当然睡了，这事避免不了。”
“最近一次在什么时候？”
“上礼拜。”
“在哪开的房？”
“你想干什么？”
“我好奇。”
“你知道这些细节没用，不过徒增烦恼。”
“你爱她吗？”
“怎么说呢，她很年轻，很有活力，就是个小女孩。”
“你爱她吗？”
“不爱，我想要点刺激。”
“她知道你有老婆孩子吗？”
“当然，她挺懂事的，我在家时从不给我发信息。”
“哦，那挺好的。对你不错么。”
“要不然我也不会......”
“我觉得她配不上你。你打算和她过日子？”
“没有，怎么可能，年轻女孩变化太快。”
“被动的是你？”
“可不，她还跟舍友说她把自己老师睡了。”
“咱俩出了什么问题？”
“......”
“开诚布公地谈谈好吗？”
“你总是，总是，让我不轻松......”
“因为孩子吗？不都是我一个人带。”
“哎，我们结婚十年了。我每天公司一堆烦心事，回到家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我心情就很差。我们总是不断地吵架。”
“都吵什么了？”
“我记得......结婚前那次闹的特不好，还有去泰国那次，前年你调查我那次，去年你嫌我挣钱少，整天跟我闹。我想过要离婚，我甚至找好了房子要搬出去。”
“你都没告诉过我，连房子都找好了。你怎么光记着吵架的事，怎么我的好你想不起来？我对你好着呢吧？”
“嗯，好着呢。你不是不好，但她就不会跟我吵，她性格挺好的。”
“她在你那就是弱势群体，连平等的基础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跟你吵呢？”
“嗯，嗯，对，你说的没错，这可能也是我找她的原因。”
他喝了一口酒，递给我，我也喝了一口。
“我找了她的辅导员。她所有的学籍信息我都已经掌握。她的家庭住址，父母姓名、联系方式，我都有。”
“你想干啥？”他很惊恐。
“没想好。”
“你觉得到学校告发她，倒霉的是谁？你如果真这么做了，我在学校也呆不下去了。”
“你还知道啊？”
“她辅导员不是啥好人，你要是让他抓住我的把柄，你看着吧，我就翻不了身了。你咋跟她导员说的？”
“我说我的u盘给这个学生了，我忘了她叫啥。让他帮忙查查。”
“那查监控咋回事？”
“我跟保卫处也这么说的。”
他松了一口气。
“你们做爱感觉好不？”
“一般吧，我更享受做爱之前的过程。”
“恋爱的感觉？”
“是。”
“我可以脑补出画面，监控里她3秒钟撩一次头发和走路扭腰的样子，我能想象你们操逼时的情形，绝对是个骚货。阴道挺紧的吧？”
“你咋说着说着上头了，你控制一下情绪。”
“我现在走到哪都觉得是你们。买衣服，觉得排前边的人是你，你在为她结账。怪不得你总说没钱，原来钱都用来干这些；我去湖边散歩，想到你们绝对也来过这里。你和她手牵手走在我旁边，你对她说着对我说不出口的那些情话，还会吻她。
你说我们多久没亲吻了？”
“这个事要发自内心才能做到。”
“我哪不好呢？还要发自内心？”
“不是你不好，是生活搓磨人。”
“我一出门，看见细腰的年轻女孩就觉得的是她。我承认我嫉妒我恨，你觉得我就算减肥成功能跟年轻女孩比吗？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老了，老了就是老了，怎么也比不过年轻人。”
“你就是这么消极，你好好锻炼身体，让自己处于一个高代谢水平不好吗？”
“好，我尽量。”
“我们还能继续吗？”
“我不会离开你。选择权在你。”
“你这是逼我。”
“不，我很无奈。你既然查了监控，铁证如山，我能怎样？”
“你爱我吗？”
“你觉得爱情会一直持久下去吗？咱们早就变成亲情了。”
“你爱我吗？”
“爱。”
他过来搂住我，破例亲吻了我。左手慢慢向上握住我的乳房。我们在沙发上做了爱，我感觉充满了羞辱和快乐。我一转头看见女孩大张着双腿躺在我们旁边，这刺激让我瞬间高潮。我又开始担心我的阴道没她紧，而此时我老公却在我的身体里。我开始哭。然后他射精了，眼泪和精液混在一起。
我们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几个小时，大家都觉得精疲力尽。
他提议吃点东西，我没什么胃口。
我想跟他说说话。
“我们第一次做，你还记得吗？”
“记得，印象太深。”
“感觉好吗？”
“一夜6次，真是年轻啊。”
“嗯，我早上醒来眼前一片黑。”
“我腿都是软的。”
“那时候怎么那么有激情？”
“年轻吧，干什么都有激情。不需要刻意寻找。”
“是的。”
“你觉不觉的婚姻是枷锁。”
“肯定是啊，谁说不呢？”
“要一个人永远只爱另一个可能吗？”
“......”
“你设想一下，如果是你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男人，一切条件又都允许，你会怎么做？”
“我没遇到。”
“你可以试试。你是个作家，应该明白的，人生需要各种各样的体验不是吗？”
“你是认真的吗？”
“是。”
“那你给我介绍一个吧。”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那我要怎么说，我找到了告诉你吗？”
“不，让我自己去发现，让我体会一下你现在的感受。”
“好啊。你脑补一下身边认识的人。随便说一个，刘鹏咋样？约会时他会夸我漂亮，然后问我的内裤的颜色。身边没人的话，他的手会摸我的乳房，然后解开背后的扣子......什么感觉？”
“不好说，这是假设。”
“你觉得婚姻反人性吗？”
“你不要再找借口。”我嘴上这么说，但可恶的是我竟然认同这个观点。
“我们都需要这些调剂。”
“你觉得对人家女孩公平吗？人家要等你工作完才能约会。节假日要忍受你陪老婆孩子，只是为了当你的调剂品？人家心里没怨言吗？”
“挺好一个女孩。但没什么怨言不怨言的，这是她的选择。她也不需要我负责任。她跟着我很满足，还可以和同伴炫耀。她男朋友就是她老师，这种感觉小女孩会觉得很不错。什么时代了，你可真是古板。还认为这个事情女人吃亏，你那么有女权意识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想不开？”
“我不古板，我的世界观很开放。你说的那些，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想说的不就是开放式婚姻吗？”
“是，我们可不可以试一下开放式？”
“你不怕她有病吗？现在学生群体HIV感染者有上升趋势。”
“人要那么倒霉就别活了。”
“我很难过。”
“别难过了，对不起，宝贝，你试着放下......
我其实各种压力挺大的，我知道你也一样，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放松一点，享受一下这种关系？”
“我理解你说的，但情感上无法接受。”
“现在有一个可以满足你对男人所有幻想的人出现了，你会怎么做？”
“不好说，但我会怕你伤心，我会愧疚。这不是人之常情吗？爱情难道没有排他性吗？一定要分享同一个人，我做不到。但你说的那种刺激，我能想象出，热恋谁不向往呢？可热恋敌得过朝夕相处的陪伴吗？”
“只要你不跟我离婚，只要你是愿意跟我一起生活的。你就去找一个试试看吧，让我也减轻些负罪感。你开心，我什么都能接受。孩子我帮你管管。”
“嗯。”
“我们应该用更高级的方式相处。一种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方式。”
“嗯。”
“你能接受换妻吗？我听说咱学校很多老师都这样。”
“没准我真能接受。”
“不别扭吗？”
“你能接受吗？”
“我做不到。”
“哎，你一点也不像个作家。”
“性这事，我其实没那么看重。我不能接受的可能还是咱们的关系出了问题。我感觉一个亲近的人，突然变得好遥远。你不仅是我的老公，也是别人的男朋友。我们所有的亲密关系一下子全毁了。你对我做的事也对别人做，那我是谁？”
“你需要用我来确定自己的身份？”
“某种程度上是的吧。”
“真是个伪女权。”
“我可以去见见女孩吗？”
“见她干啥？”
“不好说，说得好可能我就大度地原谅了。说得不好，动手也不是不可能。我甚至想打烂她的脸。就像所有泼妇对待小三的办法，我要把她当街扒光。”
“我信，我信，你能做出来。
这样吧，等她毕业咱三个一起吃个饭。”
“为什么？”
“你不想见她吗？”
“你不怕场面收拾不了吗？”
“怕，但你做什么我都活该，是我的错。你们都是受害者。”
“不，她明明知道，还跟你在一起。她无辜吗？”
“多好的机会能给你写作提供细节。你应该去。”
“我想想吧。”
“谁主动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开始时确实是女孩主动。约我吃饭，又去喝酒，我送她到宿舍楼下。她提出让我抱抱她。”
“你不怕被熟人看见？”
“怕，怕得要死。但我的肾上腺素分泌了，我拒绝不了。之后你又出差了，刚好给了我们绝佳的机会。哎，你不该出差。”
“可以让我看看她的朋友圈吗？”
“徒增烦恼。你要那些细节，你又该难受了。你没有强大到看了没事，相信我。”
“你让我看看吧，要不我得不断地猜测她长啥样。好累。”
“你不是看监控了吗？”
“看不清脸。你让我看一下，要不我看见谁都觉得是她。”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拿给我看了。
女孩很年轻，很漂亮。朋友圈里尽是打卡高档餐厅、网红景点、各种美食、休闲的下午茶。在奢侈品店门口不经意地拍照，比着剪刀手。单眼皮，各种艳丽的裙子。
我转过头对他说：“能把你们做过的事和我也做一遍吗？我也想去打卡。”
他抱着我说对不起。
我可以想象出两人热恋的模样，朋友圈的确提供了素材。
“你想不想知道？如果她遇到侵犯自身利益的事，会对你做什么？”
“你想去找她谈？”
“是，我很想看两个热恋的人如何撕下对方温柔的面具。”
“别傻了，我会不知道吗？一旦有什么事威胁到她，她肯定拉我下水。”
“哼......”
24小时后
我们在商场选内衣，挑了最贵的。
整天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不知攒钱给谁花。试衣间里，他看我穿上的样子说：“宝贝，你减减肥就完美了。”我40了，但年龄不是借口。我得时刻保持少女的身材。他对我有要求，我不觉得委屈，因为谁不想要更完美的自己。但我怕我80岁时，他还提这种要求。
“嗯，听你的，不然也不好找。”
他听了尴尬地笑笑。
我买了单。因为我们的钱都在我这里。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
孩子说想吃牛排，我们找了一家叫“失重”的餐厅，饭从房顶上掉下来，孩子很兴奋。
我想他和女孩一定来这里很多次了，看着他轻车熟路的点菜，好心酸。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商场我第一次来，这么一想眼泪就掉下来了。孩子发现了，很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妈妈好着呢。
下午陪孩子看了一场儿童电影。
晚上给孩子洗澡，哄睡着后我躺着思考。
我到底能不能接受他有女朋友这件事，我该原谅他还是接受他的建议。开放式婚姻，开放式，开放式......
他说了补偿我，如果我能原谅他，我该提什么要求？
黑暗中，我问他：“你觉得生命中什么值得珍惜。”
“时间、父母孩子还有你。”
“两性之间最值得珍惜的是什么？或者说无法抛弃的。”
“悉达多对摆渡人说永恒的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
“我觉得我们更像朋友。”
“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可是我却承担了妻子、母亲、朋友、情人、灵魂伴侣这么多角色。”
“有些角色还会互相矛盾。”
“朋友不会管你有没有别的女人、情人也不会让你做家务、灵魂伴侣只跟你的灵魂对话。”
“所以一对一的关系有很多弊病。婚姻这种制度终会随着人类的进步而消亡。”
“婚姻是政治的、社会的、宗教的，唯独不是人性的。”
“你还记得饭团出生时吗？”
“哎，我都没怎么看她，我心疼的是你。”
“是啊，鬼门关上走一遭，你怕吗？你有可能会失去我。”
他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微光中轻轻抖动。“怕，真的，很怕。早知道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我宁愿不要孩子。”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搂着他的肩。
“我爱你们，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爱你。”
“我愿意为了你们放弃所有，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也是。不难过了，我们和好吧，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你以后只对我一个人真心，可以吗？”
“好。”
我们在沙发上抱着睡着，迷迷糊糊的梦境。我看见我一个人在逆光的巷子里行走，没有声音，没有人，一直走一直走，看不到头，仿佛是人的一生。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觉得我们一下子老了。仿佛六七十岁了。很惶恐，好多事来不及做。他的话没错，我应该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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