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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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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的雨，从来就没温柔过。这一场雨，从天蒙蒙亮，一直下到窗外飘进午饭的菜香。
那一扇窗，破碎的玻璃，曾撒了一地。血珠子，从妈妈割破的手指上流下来。
那一天，也像今天这样，阴沉着脸的爸爸，摔门而出……“哗啦”一声，玻璃从破旧的窗框上掉下来。果果以为，天碎了！
那摔门声，震得果果小小的身子，狠狠哆嗦了一下。那颗嘭嘭直跳的小心脏，就像奶奶家老墙上裂开的石灰块，巴啦巴啦往下碎落……
碎掉的玻璃，还没补上。窗户缺了一大个口子，妈妈用一块塑料布把它蒙了起来。塑料布上，有一只红粉的凯蒂猫。
雨，下个不停。雨水顺着塑料布的缝边，流了进来。凯蒂猫脸上，水痕一条又一条，哭了。
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猫脸，好怪诞。果果突然咧开嘴，居然笑了一下，跟着，立即又闭紧了嘴。风吹打着塑料布，扑啦！扑啦！
该死！我怎么可以笑？！他内疚地瞟了一眼床上眼神空空，头发凌乱的妈妈，咒骂起自己来。妈妈在哭，我怎么还可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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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合着风，从破碎的窗口飘进来，还吹来了邻居家午饭的香味。果果倚着妈妈的床头，站了好久。左脚蹭蹭右脚，右脚又蹭蹭左脚。“我饿！妈妈！”终于，他忍不住了。
妈妈红仲着眼，看不清她的目光停留在哪里。床头柜上，地上，一团一团白白的纸巾，像极了一朵朵盛开着的小白花。
果果那堵心墙，碎泥块似乎已经掉光了，他感觉身体空空的，软软的。“妈妈！我饿了！”这个时候，对妈妈说这样的话，果果有点难为情，可是，他真的饿了。
妈妈靠着床沿的头，没动一下，也没看他一眼。他用小手摸了摸妈妈的脸“妈妈，你饿吗？！”放进嘴里的手指，又咸又涩，上面粘上了妈妈的眼泪。妈妈听不见果果说话！
雨裹挟着风，还在不停的下。对街有一颗苍老的凤凰树，满树红花，在风中翻起了红的浪。爸爸曾在那颗树上，给果果抓过一只知了。知了长着一双褐色透亮，脉络满布的漂亮翅膀！
爸爸在哪里？！
果果咬着嘴唇，呆呆的看着那颗凤凰树。一颗晶亮的眼泪，在他眼眶里转呀转，终于掉了下来。爸爸！果果伤心地看了看双眼红肿的妈妈，在心里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不要我们了！有一天，妈妈摸着果果的头说。妈妈的手，好久没这样柔柔的抚摸他的头了。那一天，他闭着眼，享受着妈妈尖尖十指的轻抚，却听到这样一句话。果果想哭，又哭不出来。
从什么时候起，低沉却激烈的争吵声，常从爸妈的房间里传出来？！果果想也想不清楚。他只觉得，空气里多了一种异样的东西，令他想哭不敢哭，想笑不敢笑。
果果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爸爸妈妈也已不再是从前的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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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站在床沿，有点抖嗦起来，似乎自己也被雨水浇得浑身透湿，凉得喘不过气来。妈妈依然睁着一双红肿的眼，却似乎看不见他。妈妈！
一种恐惧钻入果果的额头。不知道为啥，他觉得肚子更饿了。他想起，妈妈常给他做的红豆丸子，薄薄的皮，甜甜软软的豆馅儿。
厨房的吊柜里，有快食面，果果会泡面！他终于拖着步子，走进了厨房。笨手笨脚搬来一张红塑料凳，摇摇晃晃终于爬了上去。一只小手，总算把橱柜门打开了。
一只褐色蟑螂，展开笨拙的双翼，从橱柜里迎面猛飞过来，撞在果果额头上。果果把头一歪，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墙角。“妈妈！”果果叫了一声。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妈妈的耳朵，也许再也听不见声音；妈妈的双眼，也许再也看不见果果了。果果终于哭了起来，却是哽咽着，一点声音也没有，眼泪流花了他的小脸。
快食面一包一包，撒落一地。
雨停的时候，果果靠在墙角，睡着了。长长的眼睫毛儿，被泪水粘成一小扎，一小扎。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颗苍老茂盛的凤凰树下，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轻手轻脚，在守候一只知了。
微风吹来，满树红红的凤凰花瓣，打着卷儿轻轻往下飘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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