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蓉姑娘

      89年的那个仲夏，蓉姑娘出生了。在那个年代，穷困的苏北农村，大多数的女人还是在家里生孩子，接生婆可能是年长的有些经验的老人，好点的可能是生产队里的卫生员。给蓉姑娘母亲接生的是她的舅奶奶，另一个村里的卫生员，还是蓉姑娘的外婆找来的。据说，这个舅奶奶，在另一个村里接生了很多产妇，可谓经验丰富。她的丈夫，原先是个兽医，后来，成了个大队的赤脚医生。

    听蓉姑娘的母亲说，她出生那天，外婆抱她时不小心把她胖脚丫子碰到了家里的老木床边，于是一阵阵响亮啼哭，导致后面几个月里，蓉姑娘睡觉时总是把脚翘的高高的，所以扎起来的包被总被她撑散。蓉姑娘其实是顶着计划生育的高压线出生的，那个时候，基本上家家有两个娃，不过好多生二胎三胎的动力源于重男轻女，女人们想要儿子。蓉姑娘的母亲是个例外，她一心想要女儿。为了能让蓉姑娘出生，她通过亲戚朋友关系，私下里认了村里的一个干部为干爹。所以，蓉姑娘顺利的来到了她的身边，那个所谓的干爹，也在她没有离开家的几年内，没有罚款。

      蓉姑娘的哥哥雷子，比她大三岁，和其他男孩一样爱调皮捣蛋，也会欺负妹妹。他们的父亲，是个好吃懒做，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至于，他跟蓉姑娘母亲的结合，是农村曾经会有的换亲。就是蓉姑娘的大姑跟舅舅结婚，父亲跟母亲结合。其实也是两个女人牺牲自己的幸福，为自己的兄长或者弟弟讨取老婆。换亲的存在有的源于贫穷，有的因为疾病，还有的由于其他缺陷。如果相处的好，就是皆大欢喜，反之就是两个家庭的悲哀。蓉姑娘一家，则属于后者。

      蓉姑娘长得乖巧懂事，据说，三岁时就会自己端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像模像样的给母亲洗衣服，还会帮着干家务活。不过，她也喜欢跟随着哥哥雷子在村里到处疯玩，每天早晨一看到哥哥要出门了，她等不及母亲为她扎好辫子，撒腿就要跑。每次都被母亲抓回来，然后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出去玩。

      在蓉姑娘的眼里，母亲并不快乐。她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半夜在门外哭泣，也会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父母的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有好几次，她跟哥哥一起阻止父亲打母亲，哥哥甚至跑到村东边找来奶奶拉架。蓉姑娘的母亲后来说，如果不是父亲一直不求上进，一直有家暴，她或许会坚持守住这个家。用外婆的话来说，你母亲，是出去逃命的。

      蓉姑娘的母亲彻底离开家的那一年，蓉姑娘5岁，雷子8岁。离家的前一夜，他们又吵架动手了，村里的邻居王婶看不过眼，就喊母亲去她家过夜。大清早，父亲呵斥蓉姑娘去寻母亲，然后他也跟随着去。王婶有个尚未出嫁的女儿跟蓉姑娘母亲睡一屋，父亲那天径直进了房间，掀开了她俩盖的被子，拽着母亲让她回家。王婶听闻，马上出来训斥了父亲。蓉姑娘吓得不敢出声，只见母亲泪流满面的跑出去。

    后来，蓉姑娘跟哥哥雷子，成了没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