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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三十年的爱(3)

等了三十年的爱(3)

作者: 桢新橙 | 来源:发表于2021-01-22 17:53 被阅读0次

    16岁那年,她上了高一,有天下午傍晚时分,跟她同一个寝室的同学,红着眼眶从家里赶来学校。

    因为彼此关系还不错,她忍不住问同学,你怎么了?

    同学没忍住,晶莹的眼泪就从那双明净的眸子里奔涌而出,看得她心疼。

    原来,同学那天请假是为了见她奶奶最后一面,那个一向疼她宠她的奶奶走了,直到奶奶下葬后,才赶回来的。

    她永远记得那幅画面,那天,她的同学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出神的地望着远方,默默淌着眼泪,任凭她在身后站了许久,也没有察觉,她也不前去打扰,知道这时候,该给同学留一点空间,于是,就只跟着伫立在同学的身后,听着同学对她奶奶那纯真的思念心碎的哭泣。

    这是怎样一种深厚的情感,怎样一种深沉的爱啊!她头一回知道,原来真的有除了爸爸妈妈和手足之情外,和奶奶也能有那般动人的真情。让她好生羡慕啊!

    再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母亲又喜又忧,又跑去借钱。不过,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没有一个来道喜和分忧的。

    妈妈似乎也曾腆着脸,到叔叔婶婶们跟前提过借钱的事,只是被回绝了,本就不存希望,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跟个吝啬鬼一样,从不舍得光临过,妈妈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就这样,好不容易凑够了第一年的学费,她上了大学,送她去几百公里外的大城市上学的,依然是妈妈娘家的亲人,那个妈妈说应该感恩一辈子的舅舅。

    是啊,还好!妈妈还有娘家的亲人,还好!我们还有舅舅,她心想。

    而她的生活里,从上高中开始,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的身影,几乎就从未出现过,仿佛她自打来到这世上,就从未有过这些亲人,可奇怪的是,爸爸偏偏不是独子!爸爸甚至是家族里的长子!

    后来,大学毕业后,她直接留在那座大城市里参加工作了。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她心思单纯,也没什么背景和特长,只能从事着普普通通的基层工作,职场上的路越走心越累,生生把一个性子沉静、与人为善的女孩逼成了个孤僻和孤傲的犟人,干得不开心,她便辞职了。

    为了解开自己的心锁,她反反复复,寻寻觅觅,去上了不少身心灵成长的课。

    课堂上,在别人的生命里,见到的离愁别恨多了,听的故事多了,她开始重新思考,她们这一家人的生活和命运。

    有一天,她终于下了个决定,鼓起勇气,想跟妈妈好好聊聊天。

    身为母女,她们似乎从未真正掏心窝地说过话。她知道母亲和奶奶之间有太多的恩恩怨怨,她特别渴望知道这些年来,她的母亲,是如何熬过每一天的?

    于是,那天,妈妈把她自从嫁给爸爸这些年,为家庭所付出的,所遭遇的种种跟她诉说,说到痛苦之处,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她本想劝着母亲至少该放下一些恩怨,试着豁达一点,重新跟大家庭好好相处。因为实在是不忍母亲一直提着那样沉重的怨恨活着,这样的妈妈,让她看了觉得心疼又无助。

    没曾想,她还是低估了妈妈所遭遇的种种不公和偏见。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执着于从妈妈和奶奶的恩怨纠葛里,去帮助妈妈从中挣脱出来。

    又过了几年,眼看她快三十岁了,依然还没成家,只是谈了个男朋友。也许是历经的人世沉浮多了些,她看开了许多。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萌生了想去探望爷爷奶奶的想法。也许,她开始变得成熟了些,总算有了一点点个人主张。

    于是,趁着有天回家,她跟妈妈坦白,说,“妈,我想去看看奶奶。”

    刚开始,低头扫地的妈妈只是停住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她,然后,就答应了,并嘱咐她说,带上一点水果。

    她感到一些从妈妈那里得来的意外的惊喜。

    来到奶奶家,她小时候曾在那里和堂妹们在一起玩过的那栋楼房,早已经显得陈旧,连大铁门都换了新的,又刷了好几曾不同颜色的油漆。

    她立在那陌生的大铁门外,有点激动又有些紧张。屋里静悄悄的,出奇地安静。她只好朝里边大声地喊:“奶奶!”

    没有人回应,她就连着喊了好几声,她奶奶才出来。

    多年未见,没曾想,往日记忆中那个又瘦又高看起来硬朗的奶奶,如今是又瘦又小,只剩下皮包骨,原本就深陷进去的眼窝,如今更加深了,再看那双眼睛,没有了记忆里的那般精神,却蒙上了模糊的一层如纱般薄薄的白,搁在两只眼角处。眼前的奶奶,看得她眼角泛酸。

    奶奶开口对她说,“哦,是你呀,进来吧。”

    她扶着奶奶的手,跟着奶奶进屋去了,屋里只有爷爷奶奶,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她也坐下来,陪着他们看了一会电视,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有牵肠挂肚,没有家长里短。

    她发现爷爷几乎快看不见了,听力也只有一点点了,奶奶附着她耳朵边跟她说:“你爷爷这样,也活够了,人家算命的以前说他顶多活到八十二,如今算是多活了几年呢。”

    接着她奶奶又说,我的眼睛也花了,听力也没以前那么灵光了。

    她难过地看着他们,既庆幸快自己三十了,还有爷爷奶奶,又觉得难过,时光太快,都让人来不及看清楚他们是如何变老的。

    许久,眼看着夜幕降临了,奶奶催她,你快回去吧,不然妈妈又该担心了。

    她才起身,要往外走时,只见奶奶也站起身来,奶奶跟她说:“我送你到门口。”

    她本想拦住,后来想这样也好,就应了声,说:“好。”

    她又扶着奶奶的手,慢慢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忍不住双手将奶奶拥入怀中。

    奶奶的身子实在太单薄了,抱着的时候竟然只感觉到如同抱着一堆干柴!她难过地在心里说。

    就在她正打算松开怀抱的时候,突然感到后背被奶奶轻轻拍了一下,同时听到奶奶说了一句:“好~好~我的宝贝疙瘩。”

    瞬间她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放起了亮光,她从未曾想到奶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使她觉得她的到来,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在别人眼里也如此珍贵!

    原来奶奶的爱,从未缺席,只是迟到了。

    离开奶奶家的时候,她热泪奔涌而出,夏夜的风轻轻吹在脸上,伴着四周的虫鸣,仿佛为这等了三十年的爱,欢快奏鸣......

    (本文源自真实的故事,拒绝转载,如有需要,请务必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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