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文学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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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要从广州飞回来看我，我提前腾出假期，准备和老友好好聚一下。

  没想到的是，刚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我这位朋友一双无神的双眼。

  让进客厅，我俩各选了一个沙发坐下，无言地喝着茶水，气氛有些沉闷。

  几盏茶下肚，朋友这才打开话匣。

  原来朋友最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其实这也是大部分大学毕业生都会面临的迷茫，毕业后何去何从，何为出路。

  我想了想，问朋友愿不愿意听一听一个故事。

  朋友点点头，伸手要去拿几案下的几听罐装啤酒。

  我拦住他，给他重新沏了一杯茶水，然后说道，这是我很久前写的一个小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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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依旧是闷热。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我简单调整了一会，双脚分开略宽于肩，以半蹲姿态立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傅无言地站在一旁，像是有什么心事。

  其实从今日晨早开始师傅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但师傅的脾气我最为清楚，眼下，好好练功才是最重要的事。

    无暇顾及其他，我沉下一口气，同时身体逐步顺应贴合着马步的姿态。

  周遭闷热的氛围开始徐徐缓和下来，丝丝凉意渐生，刺耳的蝉鸣微弱了下去。

  仿佛就是一瞬间，我感受到了身体一阵轻盈，如同置身仙境一般，人世的尘杂早已抛诸脑后。

“唔……起风了。”我喃喃道。

  师傅上前，轻轻拍了拍我，低声道：“你小子，总算是有点上道了。”

  我睁开眼，发现师傅的眉头稍稍疏解，而与此同时，午间热浪裹挟着蝉鸣的聒噪声又一次扑面而来。

  “师傅，您……”我刚想谦虚两句，师傅却摆了摆手，示意我跟上来。

    我一路与师傅来到禅房。

  这是师傅休息打坐的地方，也是整座山最为深邃的一间屋子，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有一种淡淡的莫名晕眩感。

  我站在禅室门外，刚想开口，却发现师傅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包袱。

  “小子，你在山上的日子从今日起也就算是正式结束了，下山去吧，那里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师傅说着，又从禅桌上拿了两个馒头，“这两个馒头你先垫垫，以后，粗茶淡饭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师傅，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只知道自己自幼就一直上山跟着师傅，从来未曾想过会有下山的那一天，山下的生活我从来都是从一些古籍中看到的。

  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尘杂丛生的世界，那里是行色匆匆的人物，他们心怀鬼胎，他们对谁都亲密，可对谁又都疏远。

师傅没有理会我的意外，而是径直将包袱背在了我的身上。

“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话吗？我说你上道了，小子。但是，自古有路才会有道，我这荒山里没有路，路在山下，你只有下了山，才算是真正的上路。”

  师傅正色，眉宇间却好似舒展了许多。

“师傅我……”我犹豫着，还未下定决心。

    师傅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我知道师傅的脾气。

    我拿起师傅给的两个馒头，又紧了紧身上的包袱。

    转身。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山下的景色，炊烟袅袅，人影憧憧。

  闭上双眼，简单调整了一会，双脚分开略宽于肩，以半蹲姿态立着。

  周遭的热浪涌来。

  午间依旧是闷热。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但是———

“唔……师傅，起风了。”我喃喃道。

“ 是的，起风了。”师傅的语气很轻，但语调里却透着坚决。

    下山去吧。

  我对自己说。

  此时，我对山下的世界突然有了一种无比的向往与渴望。

    山上生活数载，却从未想过见山下的世界。

    也许山下才是人间该拥有的颜色吧。

  因为路在山下，下山才会有路，有路才会有道。

  而这条下山的路现在就在我的脚下。

  山上清风徐来。

    山下人间烟火。

“这就是你说的故事？”朋友听完有些诧异。

“是你小说里的选段吧？譬如主人公命运的转折点之类的。”朋友问。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很可惜，这就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很短，也很随意。”

    “嗯……感觉没啥用，不过还是谢谢你。”

  “至少你在刚刚那一段时间里没有去想那些让你迷茫的事。”我笑道。

  “也许吧”朋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咱们出去喝一杯。”

  坦白说，我不知道这个故事会对朋友的生活有什么启发，但这个故事确实是我在较为迷茫的时候创作出来的，无论它是否解开了我心中的困惑，至少它让我暂时从文字的酝酿之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大山，这座大山能给予我们一个栖息的地方，让我们可以有处安放。但，当我们必须要出发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要与山告别的时候。

  因为，山下才是通途。

  而所谓成长，就是于迷茫中继续走下去，离开高山，离开安逸，摆脱困住自己的那座山，去往人间，让自己于尘世间再度绽放属于自己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