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女捉妖师。
在一年前结束了丧偶的萎靡生活后,带着五岁的幼子行走江湖。在我们这一行,女人是不被承认的,而我又为什么踏入这一行当呢,全是拜我那酒鬼师傅所赐。
老道士一无道院香火供奉,二无子嗣传承,还硬要学人家得道高人般传道授业。就在一个酒醉后,月黑风高夜、两眼一摸黑的在乞丐堆里掳走了我。据师傅后来和我描述,他的本意是想抓个男娃儿来继承衣钵的,无奈一堆乞儿都是一个打扮,就酿成了这一场悲剧。其实当时在我心里是鄙视他的,怎地就是不愿承认自己喝多了黄汤?脸面真的是个好东西。
与甄小姐的第一次见面,就在我们母子走入蜀城之内说起。
为了营生,我在街市支起了摊子,专给人家寻找丢失的猫狗家禽。在帮刘大娘寻回她的“阿珠”后,小有名气,准备再逗留几日赚够盘缠继续上路。
甄小姐就是通过刘大娘找到的我,接我们入府,给宝儿制新衣、买各种小玩意儿。在各种贿赂下我硬着头皮应下了她所求之事。
甄家原为这蜀城商户,家中以制贩蔗糖为生,经过几代积累,小有财富。甄小姐母亲为邻城秀才之女,知书达理,与父亲鹣鲽情深,举案齐眉,父亲在外经营商铺,母亲在家打理阖府事务。本来日子平淡幸福,可在甄小姐十岁那年,母亲外出采买,一去不返。有人说她母亲走入东山密林,最后的身影就消失在天池旁。父亲前后打赏众多猎人捕快入东山寻人,说要“活见人死见尸”。寻至今日终是不得所踪,而父亲也郁郁寡欢因奔波劳碌病倒卧榻。
此后蜀城每隔七个月就会有一人走失。
锦衣是在一个月朗星稀夜和我相见的,他说偷看了我两个月,这天池附近的精怪都说我“善良”“热情”,帮它们治病疗伤、修洞建房,偶尔还拉个郎配。
天知道我过分热情地原因还不是为了打探他。
他说想买我的记忆,作为交换会带我去找丢失的11个人。
我当然不会把记忆卖给他,我和宝儿也有要寻的人,才会一路不停的走,因为那个人在临死前告诉我:他会等我!没有时间、没有去处,也并未说再见时是否还是熟悉的模样。
得到我的答复后锦衣失望的低下了头。他很妩媚,我知道这不能形容一个男人,可他是妖再贴切不过了。
锦衣需要别人记忆的原因还是被我这个“热情”的捉妖师找到了。
他的本体为瑶池中的一尾赤金锦鲤,修炼九百年本该位列仙班千字号,却不料对仙鹤白灵儿起了情愫。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灵儿爱上了那只花枝招展的锦鸡,双双击破了仙道最忌讳的一道防线。自此修为再无提升。石矶娘娘知道不干了,自己养的鸡还没肥,就被白鹤真人的好徒儿摘了桃子。一纸诉状告上天庭,天帝犯了难,白鹤真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留一线日后就没有上好的仙丹提升修为,而石矶娘娘是天后闺蜜,事后只要安抚得当就没问题。当即决定小惩大戒,令白灵儿独自下人间历劫。锦鸡闭门思过两千年内不能列入仙家。众仙都看出天帝拉了偏架,石矶娘娘可不会息事宁人,暗憋着一口气等着搓磨历劫的白灵儿。
再说这头的锦衣,得知白灵儿被贬,扎头就跳进人间,在这天池暂时落脚,等着一修炼出人型,就去找白灵儿的转世,陪伴她生老病死。无奈锦衣忘了,在仙界他是一条仙鱼,灵气滋养,无病无灾。到了人间他是鱼妖,有鱼的一切属性,最致命的就是七秒记忆。就算有妖法也只能支持七个月。
从此锦衣靠盗取他人记忆为生,而关于白灵儿早已随风飘去。
再次见面是在锦衣的竹屋,临水而建,就像它的主人漂浮无依。我问锦衣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我可以帮他,不需要交换。
锦衣吃惊的望着我点点头,他说,丢了的东西没有不找的道理。
酒鬼传我的青铜镜,被我暴殄天物多年。口诀一捏起,此镜可知前世今生,可窥他人隐私。
锦衣平静的看着铜镜里的一切,就像在看旁人的故事,没有一丝波澜。只在白灵儿和那锦鸡密会竹林时微微皱了下眉头。而故事的最后是它带着期盼,决绝的跳进天池。
我带着七年里失踪的11人回到了蜀城,报备了官府,其中五人一脸茫然的被陌生的家人接走,还有三对男女早已结为夫妻,不愿再回到陌生的环境里。有人努力的找回失去的记忆,也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始新的生活。
站在衙门口,一道素影扑进我身旁甄母的怀里,甄小姐只是激动的唤母亲,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好想念我的宝儿啊,不知道他在甄府有没有想我,有没有长高。
富商家的米粮很是养人,两个月不见宝儿又白又胖,两只眼睛雾蒙蒙的看着我,叫我再不要丢下他。
甄老爷得知爱妻返家,张罗着远亲近邻整整安排了十桌酒席,失而复得的喜悦如同灵丹妙药,让卧床的他神清气爽。
酒席间的推杯换盏,笑语相迎并不能将我与宝儿融入其中。打包好行李,裹好官府和甄家给的银两,我和宝儿又匆匆上路了。
意料之外的,锦衣站在城门口等我,他要回去受罚了,因为没了记忆的锦衣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爱白灵儿。还随手扯下自己的束发金丝带交予我手,叮嘱我日后碰面,想尽办法把这个给她。
锦衣含笑摸着宝儿的头,自语道:这孩子长得颇像他。只是少了他那万年不变的骄傲。
我不解他话中何意,又急于抓住那一丝闪现的疑虑。扯着他衣袖不肯放手。
锦衣在离去前告诉我,天池偷偷观望我的时候,入过我的梦境。而我要寻的那人就在锦衣的归处,等他回到瑶池会替我去寻他。
宝儿问我接下来去哪,我告诉他咱们去完成一个约定。
“我叫陈晚,锦衣你定要告诉他,我穿过夏日的暖阳、冬季的风雪,一直在奔他而去,让他等我!”
我曾经是一个女捉妖师,现在开始我的修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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