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一个跟“胡作非为”厮混在一起的贬义词,当我小心翼翼地打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曾经闪过一念,我来冒险求证它的可取之处,确实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不定有正统道学士会说:“嘟!你这狂徒!孽障!忒也无法无天了!”
这正叫以我之道还治我身,足让我为之气馁,但我并不服输。
首先说,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歇后语本来就是个俏皮话,但这条是既不俏皮也没有什么哲理可言,纯属生搬硬造。和尚是无发(法的谐音也很牵强),再打个伞就看不到天了吗?呵!那得是多大的一个伞!是多闻天王手里的混元珍珠伞吗?
字典里对“无法无天”的正统解释:不顾国法和天理,任意干坏事。《红楼梦》第三十三回:“宝玉也不知是何原故,忙赶来时,贾政便问:‘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
连博闻广识的曹雪芹先生都这么用,似乎更是无由置喙。有法有天当然好,有青天更好,我本人也是法治社会的忠实拥护者,但我所说的“无法无天”,确实不是针对普通人而言,专指的是佛门里的修行者。
“无法”,指的是佛无法可说。《金刚经》之《依法出生分第八》佛说:“须菩提,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到《离色离相分第二十》,佛又强调说:“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不能解我所说故。须菩提,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
故执着于“法”,就像过了河还要扛着你的空船走,活该你累成了一条驴友,没人心疼。
“无天”,佛教的宇宙观,天分为欲界六重天,色界十八重天和无色界四天,此三界二十八天仍属于六道,真正修行的人要逃离生死苦海,对“天道”也并不留恋,因为除了弥勒菩萨的兜率宫内院,即使外院也仍然是秽土,都没有能够超越轮回。《大乘无量寿经》之《惑尽见佛第四十一》说:“虽复修福,求人天果,得报之时,一切丰足,而未能出三界狱中。”在佛的眼里,欲界、色界、无色界统统是牢狱,修行者仍然没有得到自在。
故执着于“天”,就像泡个温泉,还舍不得脱掉那身名牌衣服,你做不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某日,在佛教禅修打坐共修群里,与一位师父请教:
我问:“如何做到无法无天?”
师父机锋甚健:“到虚空外呆着去。”
我当时就陷进去了,傻傻地问:“诸佛菩萨在虚空里还是虚空外?”
师父一句话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于是我懵了。
过了几日,看到黄念祖老居士《心声集》里的一句话:“虚空粉碎,大地平沉。”若以这句话应答,加一句“只落得空荡荡无来无去。”又会如何呢?嘿嘿!
尔时,如果师父赞我一句: “嘟!你这狂徒!孽障!忒也无法无天了!”
喜悦像泉水从地下汩汩涌出,但我还是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德性,并且酸酸地赋诗一首:
“西山流下清泉水,南粤寄来云雾茶……”
非常尴尬的是,只出了两句,就卡了壳,只好又灰溜溜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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