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陈靖战死的消息不出三天就传到了京城,百姓难以相信,那个让胡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怎么就死了?
隔天,皇上下旨:陈将军为国捐躯,痛失爱卿,朕甚感痛心,特此斋戒三日。
京城内纷纷披麻戴孝,悼念陈将军。
【二】
阿兰提着篮子撞撞跌跌的向凤凰楼跑去,刚跨进门槛就喊:“姑娘,出事了。”
里面的客人均停下来,带着疑惑看她,阿兰不顾他们异样的眼神,又快步跨上二楼的梯子,推开门着急说道:“他们说陈将军死了,街上到处都贴着告示。”
青芜手里的东西一个不稳,顺着桌子落到地上滚了几圈。
她愣了片刻,神色淡然,轻轻说着:“死了就死了吧。”弯腰捡东西,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栗。
“姑娘!”阿兰惊讶的叫声中,青芜喉咙间涌上一口腥甜,鲜红的液体浸的地板通红。
阿兰连忙跑过去扶着她的手臂,青芜脸色惨白,勉强站稳脚跟,甩开她的手,固执的自己慢慢站起来,一边说着:“他死了,又与我何干?”
“姑娘,”阿兰心疼的看着她。
林栖迟走进来,刚想说什么,看到地板上的血明白了些,她拉过阿兰,叹息:“让她冷静一下吧。”
青芜依旧坐着,手指拿着耳环对着镜子戴上,她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目光呆滞。
【三】
陈靖在陈国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都说有陈将军在就能护陈国一世安宁。
他穿着黑色长袍出现在凤凰阁的时候,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凤凰阁是整个长安最大的妓院,也就说人们口中逍遥快活的好地方。
林栖迟是凤凰阁的老鸨,虽然她建了凤凰阁多年。
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可是看到陈靖还是忍不住汗颜。
为了好好招待这位贵客中的贵客,林栖迟叫来了凤凰阁的花魁。
青芜也是个可怜人,家里遭遇横祸,将她卖进了青楼。
林栖迟第一次看到青芜的时候,她才十五岁,裹着一块破布,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
以多年识人的经验,林栖迟一眼就相中了她,花了点银子把青芜买进了凤凰阁。
她也果然没让林栖迟失望,梳妆打扮后,青衣摇曳,白皙的脸蛋,一跃成为凤凰阁的花魁。
青芜沐浴更衣,穿着绿裙走进了陈靖的厢房,他已经脱了外衫,一遍又一遍的饮酒买醉。
青芜从他俊朗的侧颜中看出了落寞,心想,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个弹琴,一个喝酒,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到了天亮。
陈靖在桌上放了几锭银子就不告而别了。
林栖迟看到银子的时候眼睛都绿了,笑眯眯的问:“昨晚跟陈将军过的怎么样?”
青芜放下琴,弹了一夜也有些累,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微微起身出去换衣服了。
第二个晚上,陈靖又来了,依旧是那件黑袍,依旧在饮酒,青芜去的时候朝他看了看,又才抱着琴弹了起来。
他走的时候,依旧放了几锭银子。
以后,日复一日,都是如此。
林栖迟也发现了不一样,前一夜铺的床,第二天没有一丝褶皱。
不过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她也懒去管这些事了,开青楼,不就是为了赚钱么。
隔天,陈靖又来了,依然是素袍,不过青芜还是发现袖口的刺绣跟昨天的不同。
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习惯,连忙差人备上了美酒。
她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将军在烦什么?”
陈靖微愣片刻,竟然笑了起来。
青芜又疑惑的问:“将军笑什么?”
他带着笑意回答:“我以为姑娘不会说话。”
听到此,她拉拢着脸色,生起气来:“我要是不会说话,那这几日给将军弹琴唱歌的又是谁?”
陈靖察觉到她的不高兴,才微微失言说道:“是在下的错。”
【四】
凤凰阁都看出了头牌和陈将军不寻常的关系,他来的更频繁,总是到阮青芜的房里去。
大家还能时常听到从房里传来的笑声,陈靖给了林栖迟很多银子,从此以后阮青芜再没有接过除陈将军以外的客人。
阿兰远远看到过他们并排而立的画面,他们吟诗作赋,对酒成欢。
不得不说,他们很相配,郎才女貌。
【五】
青芜无意中看到他的怀中的一副画像,里面的女子身着玲珑绸缎,巧笑倩兮,眉眼无不与她八分相似。
都穿凤凰阁花魁与陈国公主容貌相似,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她看向他,问:“将军可是把我当成了她?”
陈靖脸色沉了沉,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那你爱她吗?”
沉默良久,对方未曾开口,她却已经心灰意冷,别过脸冷冷道:“将军请回吧,奴家不过一风尘女子,不敢与公主相像。”
陈靖想抬手摸摸她的青丝,被她疏离的躲开,终于叹气,转身离去。
自从那日以后,他果然没有再来,林栖迟逼着她重新接客,身心疲惫,痛苦不堪。
数月后,传来陈将军战死的消息。
【六】
尸体运回来的那天,阮青芜还是去了,穿着初见他的那袭青衣。随行的老百姓挤满了长安一条街。
雨下的很大,哭泣声也很大。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他的死而难过。
那个战功赫赫,威震四海的将军,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要给她赎身的陈靖,真的就这样死了。
说不出来的惆怅感,从此心好像空了一块。
【七】
青芜终究还是来到了贩梦阁,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似乎并不意外,开口问:“姑娘决定好了?”
“嗯。”她轻轻回答。
“阮姑娘可要想清楚,他负了你的。”老婆婆眯着眼睛迟疑的问。
她目光停滞,微微道:“婆婆,你说的对。”复又叹息:“终究是命。”
【八】
陈将军北破匈奴,带领十万精兵凯旋归来,皇上大喜,为陈将军和公主赐婚,举国同庆。
世上再也阮青芜,也无人记得阮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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