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四章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四章

                    作者：陳雪溶（陈沁）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四章

由天沁引路，枋鸪不知不觉卸下了心中担子。只顾着指点，告诉她应该走到偏房处稍大的一间。

“待会儿，我们怎么把小瑭叫去？” 他仍是忐忑。

“这还不简单？她最怕的是祝家老爷嘛！”  她弯下腰，一边盯门窗有无响动，一边淡笑。

“吱”，三位戴灰布帽的小厮从房内走出，商量一些关于老爷要迎大户小姐过门的讯息，他们的嘴唇翕动，上下不停翻扇，口气极大，听不清声音，好似极满意，又好似极鄙视。

“他们在讲些什么？你有没有写这一情节？”

“他们说……”  枋鸪嘴角微微扬起，“自然写了的，祝老爷给尽鸿公子定了姻事。”

“表兄，你要让小瑭做妾呀？” 她悄悄加重语气，眉宇间却有几分轻佻，并不在意这个地位。

正低声聊，天沁抓住关键字眼——小厮欲筹备喜饼喜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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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漫不经心地欣赏屋檐，北宋建筑皆为起翘之势，漆色轻柔不失恢丽，窗棂刻着凤凰，凌厉而尖锐的眼，涂上黑幽幽。石座亦勾勒貔貅、饕餮等，好像染上些釉色，丁点油花的脸，分置门柱两旁。作家或许是这样，一面感慨幻想成真，一面为人物归属哀愁。

“你先过去，假意传老爷命令。”

枋鸪甚是赞同，便快步迈近门外，“沙沙沙” 他循势瞅，谁执一把梳，温和体贴地为小瑭梳妆？

窗户纸不好捅破的，仅隐隐能数她披散的青丝，他恁地爱怜、愿意在“意淫”时费这些麻烦，仿佛发辫就攥紧在掌中一样，可以沿上绾，弄个丸子；与凉凉薄薄的粉襦隔开了，一齿一齿地拨，熏蒸出香味。

“袁姐姐，老爷有话传你呀！” 他觉得挺好玩，诌笑地压细声音，房内顿时小小慌乱，好像有人连忙起身。

“嗯，好，容我整理稍稍。”  她竟没来得及插上少爷所送的蝶簪，匆匆捋顺耳旁的头发，套布帛鞋，即跑出去了。突然被一只深厚有力的手抓住，她被朱枋鸪拉到后花园方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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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沁对于一切镇定，她不急不忙地踱，服饰也精奇，用上衣下裳扮作“一半男子”，没有戴御裹小帽，惟将绢类织物做的簪花插在后脑。对领镶白边饰，上衣以黄裳衬托，不束带。

“唿”，利落跃上房梁，趣致地数下面的水果与竹筒细尘。

“姑娘是？”  方才，祝尽鸿亦匆匆迎来，仰头就瞧见了她，头顶让方冠箍住一部分青丝，其馀纷纷落，眼眸不算狭长，却绵软和清寡，仁慈里藏匿三分厉害。

“姑娘为何男子装扮，又叫人认得出？”

“阿心不是俗家人，好弄诡，祝少爷忌惮否？” 她颇难堪地跃回地面，先与他绞词一番。

“依姑娘言，难道精通卜筮乞雨一类？” 他恭手谦让，要将天沁请进书房。

“您信术法一类吗？”  她有意与他攀谈良久，便客随主便。

“不十分信，他们抑或是分析心理较独到，但同样值得尊敬。”

她故意扫了一眼案桌，几张纸帖呈于砚旁，书法是隽秀的，提上些许笔锋，右边摞着《史记》套册。

“我不知书法之道，只通些史策、辞赋散文，少爷莫嘲我哦。”她竟感到疏才的紧张，又不好“无礼冒犯”。

“阿心姑娘识礼仪，熟读过那么多诗书，祝某钦佩！”

“少爷，您相信命运格局吗？”  她小心翼翼地跪坐席子，望向尽鸿，他今日着了汗衫，用材质金贵的白绸缎制，小衫是紧贴着紫襟的，交领不知绣了什么样式，头发亦长长地飘飞，下裤缀着浅浅的蓝，干事都愉悦。

“愿闻其详。”

“我们卜筮一流，皆知命运只能有三分可易，七分是命定，况古贤者言‘三才’，初爻、二爻为地，三爻、四爻为人，五爻、上爻为天，及‘承乘比应’之义等，各司其位，上下一步的挪移、含义都是立了规矩的，故冥冥六界自有预定。”

“咦，有意思，何以单一图式就定了乾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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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若说图式单一，那就错了，太极为陈抟所画。周文王参卦义，深入而得，后又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图都有四种更换，但义理差不多，是照天地初始形态绘成，蕴含千万哲思。

“阿心姑娘，您可否为我和袁瑭算一卦，缘份深么？”  他拎起一支大毫，夹在指缝间，偶然认出揶揄的味道。

“我……”  天沁仓促站起来，羞怯地背转过身，“还没背完卦机呢，方才是卖弄，不过我的确擅长感应，嘿嘿。”

“过谦，既然暂时无法算出，我就要自己作决定了！”  尽鸿咧开嘴冲她笑，欲去取些茶叶给陳天沁。

“祝，祝少爷呀，听闻您是修史的，我可否请教您？魏晋时期，佛法明明与玄学并列，又怎么使‘父子之亲隔、友朋之信绝’呢？”

“因为它与儒学愈行愈远了。 魏晋时期，出现了玄学和佛学融合的情况，又将般若思想引为同道，名僧与名士并肩同行，多少离弃家人远走，为儒学所不容的。”

“如此，受教了！” 她朝他拱手，不知是什么年代的礼节了，胡作罢。

二位还要聊些什么，门外有小厮进来报，四合院有闲杂人等闯入，烦祝尽鸿去看看。

“我同你去吧。” 

“家务事，不敢叫阿心姑娘搅入。”

“那——”

不曾想，尽鸿只嘱咐小厮泡茶，抛下天沁匆匆走了，她抚了抚太阳穴，晕厥一般的心痛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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