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

    鲁迅先生笔下的狂人，敢说出当年那个时代的真相。现代的疯子，能说出现代人的内心吗？旧时代的人们，很难有条件发表自己的想法，幸亏，旧时代不乏有良心的文豪大家，或大声疾呼，或冷嘲热讽，替底层人民发声，争取权利。现代人发表想法的方式太多了，浩若烟海的网络平台供人们吐槽、发泄。按说，可以自由发表言论，心情时刻能放轻松一些。但不知为什么，现代人的抑郁症、精神病患者越来越多，疯言疯语当然也就多起来。有的荒谬，有的傻，有的脑洞大开，有的却准确说出十几年以后发生的事，细思极恐。某夜大雪，沉醉不知归路，十字街头遇一疯子、遂坐于其旁，递颗香烟，聊到酒醒，遂记其言。

    他知道自己是疯子，我不知道疯子对自己的认识是什么。他认为自己不正常，应该接受治疗。那么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大部分人见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着露宿街头者，皆称为疯子。但这些人都不认为自己是疯子，认为自己只是过不下去正常生活而已。知道自己疯的人会约束自己行为，一般不会伤人，叫文疯子。只有不知道自己是疯子的人，才会挥刀砍人，成为武疯子。

    惊人之言，他一开口就吓到我了，他说：“我们国家有台湾间谍搞破坏。”

    “不会吧？”我笑道。

    他抽口烟，轻蔑地用香烟点点我说：“一看你就不关心国家兴亡，你想想，前几年咱们国家医疗、教育、官场乱成啥样，要不是间谍捣乱，怎么会成这样，咱们有余则成潜伏在国民党内部，人家国民党就不知道往咱们党内部楔钉子？你要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什么是匹夫，你我这些小人物就是匹夫。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坏我们国家的事，毁我们民族的根基。”

    “我们国家医疗、教育怎么了？全民有医保，人人能上学，多好啊。”

    “全民有医保，不是全部报，要是住院全免，那才好。”

    “那得多少钱？现在医保钱还不够哩。”

    “不让医院挣钱，把医院当成福利机构，医生按公务员待遇及管理，医保资金肯定用不完。现在的医院都在比谁挣得钱多，没有比谁挣得钱少。你就是再多拨几万个亿，也不够这一小撮龟孙子挥霍。”

    “一小撮？”

    “肯定的啊，医院狂挣钱，挣到的钱到医生手里能有多少，大部分利益会被一小撮人拿走，要是挣得所有钱都给医生发了，医生那里还会为工作量患得患失？”

    “教育怎么啦，过去有几个人能上大学？你看现在，大学生多吧。”

    “是啊，多，可这么多大学生，为什么连个诺贝尔奖也弄不来？”

    “啊，它这个......”

    “教育，是国家的基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仅就现在屡禁不止的办补习班风，对孩子产生的影响恐怕是非常深远、非常坏的！这一代孩子长大后，接过教鞭，就会变得清廉，不再组织补习班？连灵魂的工程师都开始明目张胆的贪污、腐败，那么它们能教出来清正廉洁的好官？”

    “那也未必不成。”

    他伸手要了颗烟，接上火，叹口气道：“也许吧！”

    “你不要老是真么负能量和抱怨，毕竟现在都在提倡正能量，我们的国家也在革除弊端，勇往直前。”

    他笑了。

    据说，他是临县的，70后，高中毕业，家境不错，年轻时跟临县一女孩相恋。双方家里都不同意，女孩父母嫌他学历低，他父母嫌女孩家里穷。父母给他找了个女的结婚，婚礼晚上，他逃了。跑到女孩家里，被女孩父母连撵带打赶出来，从此，就疯了。据说，女孩后来嫁到省城，离家远远的，基本不回来，而他一直留在这个县城流浪，直到如今。

    据说，每年的春节大年夜，总有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他不远处。等他睡着了，会有个女人下来，悄悄走到他身旁，站一会儿。有时，留下床崭新的、厚厚的棉被。有时候，是一个保温饭盒。有人见疯子打开过，是满满一盒饺子。疯子不知为何，吃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