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一天,琳只不过要去看看叶子,叶子是她的表妹,正在县人民医院住院。
琳特意选在下班后。
落日的余晖斜映天边,正是晚饭后。琳穿过马路,踩着钟点似的,来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此逢夏季,白天的热闹过去,整个凌乱的医院门前显得清净起来。
潜意识里,谁喜欢往医院跑?
多数人恐怕是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再强壮的人进了这里,也会变得心虚胆颤起来。人生中谁不怕某个阶段将会在此处逗留。
琳提着水果和酸奶,熟门熟路地往住院部走着,一路到了泌尿外科3楼。
“好好地在外面疯的时候想不到我 。” 琳暗自想。
因为工作的原因,叶子的社交很活跃,周围但凡认识的人家,拐弯抹角的亲戚、家长里短地发生过什么大小事,她都想知道,都要打听打听。
这是间三人一室的病房。
叶子正半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 墙上挂的电视小声地开着,也没有人看。 最里面靠墙的病床,有个小男孩躺着,他的妈妈,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床边,从盆里拎出毛巾,拧干,给孩子擦拭着脸和额头。
看到琳,叶子放下了手机很高兴。
“ 姐,你终于来了。给我带啥好吃的 ?”
“唉,快憋死我了…… ”
琳看看她的脸色,放了点心。打趣道 “嗬,你这哪像生病的样子? 是不是偷懒不想干活了,躲到这里? ”
两人坐下聊天。叶子边剥吃着葡萄,边打开话匣,尽数倾吐呀,无非是她怎么怎么忙得跑业务,顾不上按时吃饭喝水,累着了,又遇上什么突发事件,生气了,就突然不舒服了之类的…… 现在,住了两天院,感觉好多了。
叶子讲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地凑近琳说 “ 姐姐,你还知道那个李文斌吗?”
琳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李文斌”?
“ 就是那个,你以前的同学一一李越的哥哥呀 ——李文斌。你们家的老邻居噢。你以前上学时不是跟他们一起玩吗? ”
“ 哦,他呀,李文斌 ” 琳想起来了。当然记得。
不过,叶子怎么突然提起他? 几十年没见的人,再熟悉也会变得陌生。这时候提起,仿佛无从说起。
“我今天中午碰到他小妹李蓉了, 她来给她哥送饭。好久没有见到她了,聊了一会。”
“我才知道李文斌在这里住院,就在2楼。” 叶子指了指下面。
“ 他妹说,他这病拖得,也治不好,这次又加重了。没人照顾他,现在靠她们姊妹 ”
“啧啧啧,你说说当初他混得那么好…… 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 她妹说,挨哪天算哪天吧,习惯了。 ”
“ 姐,你看我这东西现成的,也吃不完” 叶子说 “ 要不,咱们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
原来如此啊,琳突然有些恍惚。
李文斌?!…… 扒开岁月离她最近的记忆,出现了一张海报,上面的青年侧影挺拔、潇洒、俊朗,时尚,微烫的中长发,洁白的衬衣,黑色的外套,正如醉投入地吹着萨克斯。金属的光泽映染他的侧脸。
酷,酷极了,帅 帅呆了, 只是那么惊鸿一瞥地望上一眼,琳就不由赞叹,收起羡慕崇拜的眼光 。
这是多年以后,想起一个人,打开记忆之角,抖露出来最直接的画面。
李文斌,琳小学同学李越的二哥,多年前邻居家的孩子。
那时,琳大概也只10岁,还是场部里跑着的疯丫头,淘气得很。前房后院的孩子们常聚在一起玩儿。
紧挨的邻居就是李越家,她妈山东人,胖忽忽乐呵呵地,她爸瘦精条子,倒也精神矍铄,不见笑脸。比起琳一个孩子在家。 她家就热闹多了。
所以琳的妈妈会半开玩笑般说李越妈,“哎呦,你家太会算了,一张桌子四条腿,二个儿子二个丫头 ,你咋这么会生呀。”
李越妈就乐得,有些骄傲,嘴上却说 “哪有你享服哟,只生两个,一个还自个儿不管,老人带着…… ”
那时,女孩里老大是李越,下面一个妹妹李蓉,李越上面两个哥哥,老大李文建,老二李文斌。 “李文斌” ,李越李蓉的二哥。
琳有时很羡慕李越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哪怕有时她家传出的打闹争嘴声惹得她妈大声吼骂,也觉得好。
他们两家关系很好,有时琳的父母忙,顾不上她,放学她就会到李越家里吃饭。
李越是个内向的女生,有时会莫名哼一声,遇到问题时, 就端着。或许是总听到她妈对琳学习上的表扬声,她就沉默,态度上就少了亲近和热情。
蓉就不一样啦,看见琳就亲热地招呼,只要有空就爱跟着琳跑出来玩。
大哥文建初中毕业,一门心思备课复习考高中,已有“大人般”的沉稳,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小丫头们玩的。
二哥文斌呢,她妈最喜欢,放学回来爱说笑,嘴巴甜,逗她妈乐,斯斯文文、独来独往地,进房除了帮忙干活,就爱待在自己屋里画画吹口琴什么的。
哥俩,只是看着琳和妹妹们玩,偶尔笑笑。上学放学,虽然经常碰面,倒还真没说过几句话。
如果她们谁在外面受期负了,那可是一定要出去吓唬的。
琳记不清楚,什么时候她家有个稀罕的摆设,那年代,这算奢侈品了,是架三条腿立着的小钢琴,木质的面,打磨得很光洁,美丽的弧形,全部为漂亮的天蓝色。 中间的黑白键,只要指头一点,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斜着手指轻轻一滑,七八个音阶,碰撞一起叮咚欢唱。
拿到它的那几天,琳爱不释手,放学回家,第一时间,洗净手,就是摆好小钢琴,开始弹起。没几天,就可以弹奏简单的儿歌啦,《小白帆》《公社里的小鸭子》,到后来,还可弹出点《牧羊曲》《 心中的玫瑰 》的调调。
新鲜一阵子,小钢琴总算收起,摆放在了橱柜上。
有一天,前排家的小虎子炫耀,给小伙伴们看他的宝贝,彩色玻璃弹,另一个小姑娘燕儿就赶紧回家拿出自己的万花筒,这可了不得了, 花花说我这新缝做的沙包才漂亮呢,你看看各面包布的颜色都不重样。
大家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地。琳也痒痒地心动,不免虚荣起来,“ 哼哼,就这些,有我的东西好吗? 那可是你们平时都见不到的。”
“ 骗人吧。 什么东西像你说的那么好,拿出来给我们瞅瞅。”
琳犹豫了一下子,还是回屋给他们抱了出来。
嗬,一架小小的天蓝色钢琴。所有的小脑袋都凑了过来。
小女生们都嚷着,“ 啊,真的好看死了!” 一看琳还能弹出欢快的曲调声,更觉神奇,直叫着好听。
几个小男孩鼻孔抽了一下,眼睛一闪也就过去了,这高雅的玩具并不能吸引他们,他们更喜欢的是枪、弹弓、螺之类的。
小虎甚至过来恶作剧地,重重敲击键盘,琴发出很尖的叠声。琳心疼得,一下子叫起来,把小虎推到一旁,不许他再动她的小钢琴。
不知什么时候,这声音吸引了李文斌。 他破天荒地走过来,叫着琳的名字,“ 这是啥呀?” 他的眼晴里,闪着喜爱的光,当然不是看见琳,而是对着这架小钢琴。
“ 我可以研究下它吗?” 琳大方地把蓝色小钢琴放到了他手上。
其它孩子都散了,重新又打打闹闹起来。
二哥文斌,怀着强烈的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琴,看呀,摸呀,小心冀冀一遍遍弹奏着,嘴里还小声地轻哼、说着,完全投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天色渐暗,直到他妈妈喊他好几遍吃饭,他才有些腼腆又恋恋不舍地把琴还给了琳。
果然,一个人的兴趣爱好是挡不住的。 二哥文斌没有他大哥学习好,但他喜欢乐器、音乐。
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的他如愿地把这份爱好发展到极致。
琳记得有次去跳舞,舞厅亮晶闪耀,舞池拥挤,音乐声起,衣裙飘动的一对对舞伴,掀起游动的舞池。
脚步哒哒地旋转着,转到了离乐队最近的距离。 琳一眼瞄到他,二哥文斌,颀长而立,带着套头耳机,激情而投入地弹着双排电子琴,酷啊!那动作和姿势,无不透着才气和英气,犹如,音乐世界里的主宰。
外面欢腾的一切,并未扰乱他。他沉浸入迷的只有音乐,他像生在台上的一棵树,会发光和唱歌的玉树。
琳在心里赞叹,这李越的二哥,干嘛这么地有才和帅气呢,会遭妒忌的。
后面的事,琳就不知晓了。高中后,她家就搬离了原来的地方。
现在表妹竟然说他在二楼住院。
生病,成年人都会遇到,干嘛讲的那么惨。
叶子这么提议,琳倒心里好奇,真巧,好多年没见了吧,如今人至中年,二哥文斌到底怎么样了。
叶子和琳,提着水果从3楼住院部来到了2楼,跟夜班护士询问,很快找到了病室。
那是间普通病房,不知为什么整个房间看上去那么昏暗,顶上白炽灯发出惨淡的光。一个仿若小老头般的瘦小身躯,佝偻状坐在床边,他根本躺不下去,因为腰椎处接着套管。
表妹近前轻声唤他的名字。对他说“ 李文斌,我和我姐来着你啦 ”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想笑,那张脸,痛苦脱色到完全陌生。
琳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存储的形象,简直天壤之别,无法吻合。 岁月真如杀猪刀,还是疾病可以摧残一个人的外貌,至可怕的地步。
如果在大街上面对面碰到,琳绝对不敢相信他就是李文斌。
眼前坐着的这个人,他的生命正残喘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老迈、萎缩,头发稀疏干黄,面色灰暗,眼睛眯小,迷离混浊,鼻腔接着输氧管。嘴巴张着,气息喘促又微弱。
他认出她俩了吗? 不知道,他即便是知道也说不出话来吧。
表妹叶子依然大声地对他说着话。琳突然接受不了,很想离开。
护士进来,小声地让她俩出去。
从护士那里得知, 他病情加重,他是医院的老病号,出出近近,医生护士大约都知道。 他定期作血液透析以维持生命。
原来是肾功能衰竭, 尿毒症。
也因为实在没有钱,医生照顾,才把他先收至普通病房的。
看着门内那个背对着她们的疲倦背影,琳拉着叶子离开了。
琳有些埋怨叶子的鲁莽与好奇, 那样见到,只有突然地震惊和难受。
表妹叶子倒直白,啧啧啧地感叹着,突然问琳“ 姐姐,看这样子,他这次是不是过不去了?”
“ 尿毒症, 那得上还有救吗?”
“ 你看看他家里的人都不来 ” 叶子叨叨着。
唉, 琳听到了心底坍塌的声音。 当初,那可是多么才气加颜值偶像般的人物哪 。
二
三个月后。
一天下午,琳正在办法室里整理资料。
有个人影已站在门口。
瘦小微驼的身形,淡淡黄疏的头发,鼻粱上支着眼镜,透着迷离的光。小眼睛在后面闪着, 整张脸却是微微笑着。
他开口礼貌地唤琳的名字。
琳诧异过后突然惊醒, 这,这不就是那晚,医院里报病危的李文斌吗? 他没有死,又活过来了。
二哥文斌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红色的纸袋。
相比于那晚,此时的他精神了不少。
他大致,讲了自己的病史。
三十岁以后血压突然很高,吃多少降压药都压不下来,其它好好的,也没有多想。 几年后发病迅速,等出现端倪,已是肾功能不全。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段, 尿毒症了,只有定期透析维持。
至于报病危,判死刑, 每年都会有几次, 四年前,住进医院的他,治疗二十天不好,医生直接说没办法了,让人回家。 那时的他昏迷不醒,幸亏他大哥连夜把他送往乌市军区总医院, 经抢救,又捡回来一条命。
病情反反复复,每年都要上演险情 。
我们见到的那次,算啥呀,他伸手挠了挠头。
言归正转,他心里不想死,他一次次地脱离死神,让医生们都说罕见。他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他自己翻阅研究中医学,给自己调理。
也巧,几个月前,他认识了一个山东的网友,她推荐他服用好成份的阿胶糕,说当地特产,可以试下。 当时就寄来了几盒,他也没当回事,尿毒症是不能乱吃药的。 这零食样的中药—— 阿胶糕,真的管用吗?
他觉得真管用。 每天按时吃,早晚各一块,再加上什么破壁花粉之类的,吃了二十多天,他感觉全身舒服、腿开始有劲,走的动路了。
文斌似乎在黑暗中触摸到了曙光。
他现在加入厂家做了微商,代理阿胶糕,他除了自己吃,开始卖。
琳明白了他来的意图。
这种产品放大神话般的广告销售换作别人,琳是反感的。 这似乎是个好东西遍布的世界,稍不小心就会落入失望的陷阱。
琳在药店的货架上看到过,这种品牌的阿胶糕,还没有动过心思去买。 现在,它们却摆在了琳的桌上。
琳很爽快地拿了一套阿胶糕,面对一个再次从死亡线上挣脱的生命。这些阿胶糕对于助长他的希望,非比寻常。
反正是味好中药,女人经常吃点,也没什么坏处吧。
没过几天,叶子电话来了, 告诉琳一个消息,她最近吃了什么胶香天下的阿胶糕,感觉睡眠也好了,肠胃也好了,问琳感不感兴趣。
叶子告诉琳,她买了文斌的产品,加入了他的代理。叶子无比兴奋地告诉琳 “姐,你看着吧,这次绝对是个好商机!”
叶子为此还专门跑来找琳。
琳说那你跟着文斌好好赚钱吧。我有钱自己买着吃点就好。 叶子说姐你不知道“ 斜杠青年” 吗?现在谁还安份地守着一份工作呀,兼职才是本事。
瞧瞧文斌被判了“”死刑 ” 的人,还坚持活下去突围呢。
在叶子的嘴里,文斌几十年的生活无常起落着,由最初人人羡慕的模样,滑入人生的低谷。
他大专毕业回来进了大型国企,毫不费劲地当上了财务会计,首先就摆脱了那些几千名工人的待遇。每年都可以随领导去内地,跑遍了中国的各大城市。
妻子年轻漂亮,是厂里的质检员,年轻小伙们梦中的情人,最终,水道渠成地嫁了他。
他自己呢,喜欢音乐,学生时代梦想过北漂,做一名怀揣音乐梦的流浪歌手,有自己的乐队。
无奈现实也玩不起。
但在这小地方,在他的单位,有这样的特长,就显得脱颖而出了。至少那些年,国企财大气粗,企业文化也办得红火。
每年轮翻节日的演出活动,五一、七一,八一的,还要准备中秋的,中秋过了准备十 • 一,年底12月份更热闹了,要周年庆典。
厂里有个大舞厅,灯火辉煌的,设备一应齐全,平时几乎每晚对外开放,文斌的业余生活比主业忙,乐此不疲,他弹琴吹萨,在音乐的歌舞声中,释放着自己的喜爱和热情。
他的身后,跌落着很多人的羡慕和眼红。
日子是这样的惬意。
孩子7岁时,他去内地了一趟,回来后不久就走了,班也不上了,请的病假(那时当然没有病),一年后干脆辞职。
文斌,仿佛换了个人,他掀起了家里的波澜,老父老母气忿阻拦,妻子伤心哭闹,他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很潇洒,他说要实现年轻时的梦。
一走八年。
妻子在第三年也想通了,绝望后的面对吧,离婚,跟别的追求者又组建了新的家庭。
八年后的文斌还是回来了,没有预想中的衣锦还乡。
他生病了,病来得很急,花钱也厉害,支撑不住了,外面终究,不是他的家。
住院后,很快确诊,“ 继发性高血压 ” “肾功能衰竭”。 其实,家里人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悔暗的脸,无神的眼睛和浮肿的下肢都暴露着他的健康。
那个神采奕奕、 挺拔俊朗的文斌消失了。
他因为是自动辞职,所以什么都没有了。失业、离婚、无房、生病 …… 文斌的生活一落千丈。
他不再是父母的骄傲。父亲带着忧忿走了,母亲提起他就提襟拭泪,兄弟姊妹们也冷眼侧目,恨恨然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他大哥文建一路平稳,生活小康,成了帮衬他的主力, 加上姊妹们的周济, 看病治疗暂时有了着落
这时候的文斌,跟着老母亲住。
他说: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三
叶子这次估计得没错。
二哥文斌新开的微店竟然生意大好, 超出预想。作为代理阿胶糕的销售商,他不但三个月之内发展了不少代理商,很快成为区域总代理商,管理起了百人团队。
他现身说法的事例本身就带有很强的说服力和煽动力。
一个被判了死刑, 病情屡屡加重的尿毒症患者,靠做透析,才能活下去的半条命。 因为机缘,吃了胶香天下的阿胶糕,竟然一天天地好起来,回医院复诊,医生看到都觉奇迹的事,你说说,这阿胶糕多神奇啊。
简直是最佳的活广告。
有病的,没病的,看到他这样,听到他介绍,没有不动心买的,只是多少而已。
文斌每日在微信群里分享他的阿胶糕:他的医生们买了,啪啪啪的几张图,配上文字 “你看看现在医生都懂得保养了,你还在等什么? ”
他建了朝阳精英群,群里热火朝天地分享阿胶糕的种种好处,和销量的业绩。
当然,那一张张晒出的收入帐单,也体现着他的价值,二哥文斌,终于能赚钱了。
二哥文斌每天很忙,要给他的团队授课,甚至心理辅导。有次一个年轻人刚参加工作不久,遇到家庭变故,还有失恋什么的,透露出浓浓的悲观情绪,说什么没意思不想活了……
二哥文斌站出来,苦口婆心地,动之于情地说, 我不也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健康,如今老了又半条命的,都在人间努力活着呢。你们比起我的条件,要好了不知几十倍,看看我吧,就知道要珍惜了。
二哥文斌的口头禅一度变成“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
为此,他心血来潮,作词作曲了一首歌 《好好活着 》
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 昨天啊一切啊 都已经过去/ 街角处/ 妈妈正默默等待/游子把心酸踩到脚下/ 回家的欢欣/ 荡漾心间
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 微风啊自由地吹乱头发/ 明天的太阳从东边升起 ……
二哥文斌破天荒去参加高中同学三十年聚会,为此还专门作词谱曲了一首歌。《相聚的时刻》——献给高中毕业三十年的同学们。
轻轻地捧起那张泛黄的相片/ 每张面孔每个眼把我带回从前/ 曾经的少年同窗苦读朝夕相伴/ 依依惜别在我们成长的校园/
轻轻地抚摸那张久远的相片 / 多少回忆多少感慨激起悠悠思念/ 长大的少年天各一方历经磨炼/ 满怀深情让我们微笑着相见。
三十年的风风雨雨岁月如歌/ 今朝相聚的时刻我们的心紧紧相连/三十年的风风雨雨沧海桑田/ 今朝相聚的时刻我们的梦一起飞翔……
一瞬间,那个昔日弹琴吟歌,才气不可挡的李文斌,似乎又回来了。
那段日子,叶子的生活,被阿胶糕的红色包装,激起从未有过的热情。 她会拿着文斌前后的化验单,讲一段自己亲见的奇迹故事,一个血小板由原来的40(正常值125~ 350 ),上升到了88,只因吃了不到三个月的阿胶糕。血液透析都可以不做了。到场的学员们眼睛里就会发光,不由自主地叫好。 看来,加入代理,卖阿胶糕一定可行,多么好的案例,比去药店买药吃强多了。
有病治病,无病防病,男女老少,四季皆可。一时间,周围的什么养蜂卖蜜的、 卖鸡蛋的,推销干果特产的,都买了,也摆到自己的摊前。
二哥文斌,俨然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被总部授以皇冠的级别。
阿胶糕的出现,似乎是救了他的命,又开了条赚钱的路。 二哥文斌心生感激当初那山东的网友,他说等自己好了,带上新彊特产,一定去山东当面致谢。
时间在这样的忙碌中飞快地逝去
尾声:
琳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天刚蒙亮,正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睡意朦胧。
边嘟哝着边按了接听, 叶子的声言哗哗啦啦地闯了进来
“姐, 告诉你,李文斌他昨天傍晚死掉了 ”
琳吓一大跳。 这消息太突兀。
“难道病情反弹加重?怎么不送医院呀 ”
叶子神情萎顿,说话已哽咽,“ 没有,不是生病,反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自杀,就死在了自己房中,那是个独立的小院。”
“ 那天下午,他妹妹跟他吵架了吧,他们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
似乎那首励志的歌正唱得起劲,却突然被掐断。
二哥文斌就这样戏剧地、反转地结束了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生命。
他深情地告诉过人们“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
这似乎是个解不开的谜。
2020--8月 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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