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死了。明玉回到了十年来未曾回过的家里,她静静地站在小巷口处,一阵微风吹过,拂过明玉长长的秀发。
穿过静静的时光,她仿佛看见了那个骑着自行车飞过的少女:她身体瘦削,表情倔强,永远都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来住于学校和家之间。
彼时的小明玉年方十八,成绩优异,班里第一名,年级前十名,做梦都想考上清华,然后像哥哥那样出国留学,出人头地。
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记耳光:高考前夕却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如果不洗就是偷懒。二哥无理取闹,自已却被妈妈骂脾气坏。想报培优班却被妈妈拒绝付钱,只能做罢。家里不供自己上大学,妈妈强迫她上免费的师范院校。自己的房子被妈妈卖掉,充当大哥的留学费用,二哥的买新房费用。半年没回家,妈妈也不挽留。十年不回家,家人也不伤心。
明玉静静地站在小巷深处,任凭微风吹过,她只想抱一抱当初那个落寞的女孩,那个哭泣的女孩,那个渴望爱而不得的女孩,告诉她:“别怕,你还有我……”
明玉的强大,是生活的馈赠。明玉的冷血,也只是她的自我保护而已。
当她看着妈妈只给两个哥哥夹鸡腿的时侯;当她看着妈妈只对两个哥哥和颜悦色的时候;当她一个人在烈日炎炎的午后,发报纸攒学费的时侯;当她一个人在妈妈卖掉她的房间时,无家可归的时候;当她看见昔日那些和他成绩差不多的同学上清华论大的时侯……
我想,她一定哭过很多次,直到血越越冷,心越来越硬。
直到这次妈妈真的死了,她竟然在多年以后,又一个人静静地爬在方向盘上偷偷地哭了。
哭过之后,却不得不扯下黑纱去开CEO会议,因为她要赚钱,为实现自己的梦,为安放倔强的灵魂。
老家的小巷深藏了太多的旧时光,那个无处可居的高中时光,那个充当妈妈出气筒的时光,那个无人爱自己的灰暗时光…

明玉,原谅我这么晚遇见你,是你告诉我,我也应该穿过时间的迷雾,去擦干当年那个小女孩的泪水啊!那个除夕夜里,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妈好的辱骂,跑出去偷偷躲在邻居家胡同里的小女孩。那个午后,一个人偷偷躲在地里哭的小女孩。那个弟弟只要一喊叫,就要被挨打的小女孩……
我忘不了自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挨打,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和邻居小朋友在玩,正玩得起兴,不知怎么了,她竟然哭了,爸爸却毫无征兆地拉起六岁的我,满脸恨意加发泄,使劲一巴掌打在小小的傻傻的我身上。
而且还是当着那个女孩和她爸的面,而且事前事后竟然没有一句解释。我又羞又怕又疼地大哭起来,他们父女竟然选择性无视地继续干他们的事,也不劝一句。爸爸更是冷漠,连给小小的我申诉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这是自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挨打。再后来,他打我一次,我记一次,一直到后来,太多了,就记不住次数了。
虽然记不得次数,但忘不了一些共同的记忆:打我之前和之后,都是不说一句后,咬着牙,瞪着眼。总是对着村里的人打我,而且村里的人也不劝他,也不哄我。打完以后,身上总有红手印,一下午也不会消。永远不给我申诉的机会。事后也永远不给我讲一句道理。
最疼爱我的外婆,在去世的前夕,告诉他,别再打我,我当时很开心,以为他一定会听吧,可他还是没有听,仍然会在我不上学的日子里,因为各种原因打我。
后来我上初中了,他开始用一些侮辱性的评价语对待我,我气得发疯,因为他是大人,我不能还击。但即使我使劲打自己,让他停,他也不停嘴。
记得他最后一次打我是初三,弟弟有错在先,我俩打闹,让麦子从自行车上掉下去了,他就当着路人的面,不问青红皂白地咬着牙瞪着眼打我,又是不给我任何申诉机会,我一争辩他就吓我,不让我说。
之后十五岁的我二个月没回家,想自己安静安静,他竟然跑去看我,还解释说我脾气不好,还要我一定原谅他。
考上师范以后,他总是说我是全村第一个吃公家饭的人,给他争光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没有再打过我。
后来参加工作了,自然是交工资交工资交工资,他呢?自然是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总嫌少,可我才五百多啊!
再后来成婚了。不记得多少次,因为琐事,被老公或者他家人,伤透了心,却无路可去,只能一个人在大街上彷徨,因为父母说我家的事,他们不管。
我曾经的家,回不去了。
不记得多少次,从梦里哭着醒来。梦里的我还是十岁左右的模样,当着众人的面,爸爸冷不丁地拉着我打我,还不让我张口申诉,我一哭,他不仅不教育我,还笑着评价我,给我起难听的口头绰号。
也不记得多少次,一提到儿时挨打,就会哭,不管对象是老公,还是同事。
明玉,当你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晚风轻轻地吹起你的头发,你一定在伤心吧。
终其一生想得到的爱却无法得到,我想,你也一定和我一样,只能试着自己温暖自己,告诉自己:“我永远爱你!”
可是泪水,却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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