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虫贝也不言语,只一个鹞子翻身,竟从小柵栏门处越了过去,稳稳地落在菜畦间的边埂上,弯腰伸手,只一旋一拧,竟拔起一棵类似冬季箩卜的蔬菜来,大大的绿叶片,紫红皮的罐状根茎,甚是新鲜好看。
我想阻止虫贝的行为,已来不及,只说,虫贝哥,妳这是为何?好好地长着,拔了多可惜!
虫贝把光光亮亮椭椭园园的紫色根状物连同那阔叶片举过头顶,摇了几摇说,让小春老弟先尝尝咱哥们种的鲜物儿,看感觉何如?世间物什,都是为人服务的,吃了用了,就没啥可惜的啦,再说,它也算基本长成了,也是该吃的时侯了。
一旁站着的二狗,虽一直聆听着虫贝与我在说话很少吱声插言,但他脑瓜儿却灵光,眼疾手快凑上前,忙把小柵栏门的绑绳儿解了,移推了一道缝儿,让虫贝走了出来,那二狗随即又把栅门复位关紧,蹭噌几下绑了个结实,虫贝直夸这二狗有眼色。
我则微微地红了脸。
我没话找话儿地说,虫贝哥,这种菜叫啥名称呀?咋看有点象咱当地的箩卜,但又不是…咱当地的箩卜这时候通常还没有下种呢,对不?
虫贝点点头,手托那物儿让我观看,只听他微笑着说,是啊!与咱当地的萝卜是有点不同,这是反季节蔬菜,比咱本地萝卜要早一两个月成熟,白马非马那是可恶的太监赵高说的,可咱这紫红皮萝卜说到底还是萝卜哩!嘻嘻。
也是萝卜?我有些惊奇。伸手接了,托在掌上,看看那绿叶,瞧瞧这紫红根茎,水灵灵地圆润,竟不沾丝毫泥土,仿若水洗过一般,干净异常,我估摸着至少也得有二三斤重。
虫贝指派二狗说,到轧井上给叔舀碗水来!二狗应声去了,转眼勾着腰儿端来满满的一大黄铁碗清水。虫贝接了我手中的紫萝卜,左手抓牢了箩卜英子,右手又接了二狗递给他的水碗,趔趄着身子,双臂伸向隔篱里边,啵啵几下,哗哗的水响,整整一碗水都从紫萝卜身上冲过又流落到菜畦里去了。虫贝退一步站直身,把空铁碗递给二狗,努努嘴儿,施了个眼色,二狗会意,转身跑开了,一会儿又从一窝棚下单手提了一把大菜刀跑回来,立在一边,待虫贝双手捉着箩卜英子甩了甩萝卜上的水珠后,才把大刀递到虫贝手中,虫贝拋一下紫箩卜,紫萝卜就在半空里翻了几个筋斗,待下落时虫贝左手接了,单抓着根尾,右手手起刀落,咔嚓一声,齐整整儿英子与萝卜分了家,待那英子尚未落地时,二狗伸手要紧,早被虫贝手中大刀一托一甩,那箩卜英子嗖地一声,若一只绿色的大羽毛球,箭头子一样,直射进茅屋山墙下一个鸡圈里去了,几只公鸡母鸡和三四只旱地鸭咯咯嘎嘎撒着欢儿扑向那箩卜英子争啄开了,转眼就剩下光秃秃的几根叶柄…这边贝虫又咔嚓一刀,切下三指宽的箩卜头,正好有二狗双手接了。
虫贝说,二狗,那箩卜头你就吃了罢,让你小春叔吃这箩卜腰儿!
我只望那紫箩卜的切口,紫莹莹地鲜艳,让我看得竟走了神儿,直到虫贝提到我的名字,我才收住视线,慌忙说道,虫贝哥,我不习惯吃零食的,再说凉东西吃下肚,我肠胃不行,会拉肚的!…我编弯儿抹角说瞎话儿,就是不肯吃他的东西。
虫贝不由分说,提刀对着那箩卜腰,又是咔嚓一下,四指厚的萝卜轱辘就断落下来,没等我反应过来,连手还没伸出呢,那虫贝挥刀一抄,刀板子又稳稳地托住了那萝卜轱辘,连刀平递到我面前,客客气气地说,老弟你尽管吃吧,这叫热箩卜,酥脆酥脆的,入口即化,可甜了,多种植在我国东北三省,那里叫甜菜,据说是制白砂糖的主要原料哩!
我一听他说这从里到外通身泛着紫红色汁水的箩卜是制糖的原料,心想不甜能制糖么?口里馋,不由自主就接了,心里实在是也有点儿想尝尝鲜的企盼了。
虫贝手里拿着刀,另一手里还有一多半紫箩卜,需要放个地方,又见我一时半会下不了口,就羞羞地微笑着自嘲道,妳看我,只顾说话闲扯哩,咋不知事先让老弟妳到屋里坐坐呢?!
(待续)
4月2日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