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

作者: 山儿姑娘 | 来源:发表于2019-04-14 10:50 被阅读102次

    今年清明,是我近几年唯一一次回老家过的清明,前些日子母亲跟我提过多次,今年的清明节要给姥姥姥爷立碑。

    立碑那天阳光很暖,天气舒适。我们和大姨一家坐哥哥的车返乡,路边的柳树都发了新芽。车子从主路转弯,缓缓驶入那条熟悉的小路,路两旁是一片空场,我上学那会儿,每当暑假回来,空场上便堆满了整齐的麦垛。小的时候,总是盼望着夏天,到了夏天,又总盼望着暑假,因为一放暑假,我就可以回到这个小村庄,每日每夜地和姐姐们在麦场上快乐地玩耍,翻跟头、捉迷藏,或者躺在麦垛上数星星,直到姥姥亲自来麦场唤我们回家。她就站在离麦垛不远的地方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地喊着:“小妮子们!都疯够了吧!可该回家了!再不回来,我就要锁门啦!”那时候,她的力气还很大,她的背还没有弯。

    母亲是姥姥子女中最小的那个,我便成了姥姥孙子外孙中最小的那个。母亲和姥姥格外亲,而我每次去姥姥家,她都会偷偷地往我怀里塞很多她亲手制作的鞋垫。那时候,家里的衣柜塞满了从姥姥家带回来的鞋垫,不懂事的我嫌弃它们好占地方。而如今,在姥姥离开后的第四个年头,我迫切想找回那些姥姥亲手为我一针一线缝制起来的鞋垫,我想再看一眼那细密的针脚,哪怕一双也好,可惜,却再也找不到了。

    “到了。”哥哥的话把我从回忆中一下子拉了回来。下车后,我径直拐进姥姥曾经生活的小院。进去后才发现,这是南院,是大舅大舅妈住过的地方,而姥姥姥爷一直生活在北院。南北院子是相通的。

    我迫不及待地从南院穿过去来到北院,只见正房紧闭,两棵大大的枣树依然挺拔地屹立在院子两边,农村的老式“茅房”依然还在那里,“茅房”外面依然是倾倒垃圾的圆形小池。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院子里干净如新,黯淡无光,只角落里几棵单薄的香椿树刚刚冒出来一点点新绿,四周一片安静,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仿佛那扇紧闭的房门把这一大家子隔成了两个世界。那个每当我过年回去,总是喊着“妮儿的脚丫最容易冰凉,快进屋来,赶紧上炕暖暖脚”的人不见了,那个我曾经睡过觉、暖过脚的热炕头,也再也见不到了……

    今天来给姥姥姥爷立碑的人们都在南院这边张罗着。大人们都低着头忙前忙后,给姥姥姥爷准备那边用的东西,而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却只顾着奔跑和打闹,至于南院北院都住过哪些人、都发生过哪些事,今天的这些大人们都在忙些什么,他们似乎是不感兴趣的。

    儿子这次跟着我一起踏上了回乡之路,他问我去干什么,我只告诉他,我要去给我的姥姥磕头,而我,却再也见不到我的姥姥了。

    这次回乡,还见到了许多多年未见的同乡亲戚,这些亲戚大多看着眼熟,却已叫不上名字。

    去给姥姥上坟的路上,一个穿着朴素、皮肤黝黑的女人跟我的母亲边走边说着话,我领着儿子在前面,她俩在后面。只听母亲说道:“这个是我家闺女萍萍,你可能都不敢认了!”我回过头去,见母亲一边指着我,一边笑着扭过脸去跟那个女人说着话。

    “可不,小时候我见她的时候,她还不如这个小子大呢!”我和儿子都停下了脚步。女人伸出手摸着儿子的头说。

    “可没有这小子大,你见萍萍时,她才那么一丁点儿呢!”母亲一边用手朝儿子肩膀处比划着,一边看着我说:“这是你老妗子家的勇昌嫂子。”我连忙叫了一声嫂子,就去追已经跑远的儿子了。

    这天来了约莫有四十多人,房子还在,麦田还在,可有些人真的已经不在了,而那些曾经在麦田里奔跑的孩子们,现如今,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人们大多都是,一边深深地怀念着过去的时光、那些已经离开的亲人,却又不得不一边安慰自己,给自己更多的勇气和希冀。

    从姥姥坟前往回走的路上,我站在绿油油的麦田尽头,望着这片姥姥病危之际仍坚持回来的土地,恍惚看到麦田丰收了,诺大的田地上堆满了整齐的麦垛,麦垛旁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穿着花格子连衣裙的小姑娘正努着嘴不耐烦地喊着:“姥——姥——,你——别——催——了——”

    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可当母亲、我和儿子都跪在姥姥坟前时,却又觉得,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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